不记得了……顾青桐苦笑着低下头。这几个字一直在她耳边回响。病房里安静下来。不知过了多久,顾青桐一下子惊醒。“懿儿。”她迷茫地站起来。“嘘……”坐在病床另一边的男人以指抵唇。顾青桐忙抬头去看药瓶。“换过一瓶了,再有半个多小时就可以走了。”男人轻声说。她放下心,视线落在脚边,才发现刚刚站起来时,有衣服从肩上掉落。是他的外套。她弯腰捡起来。衣服上有他清冽的味道,也有懿儿身上的奶香味。“傅总,衣服脏了,我拿回去清洗一下再还给你吧。”她以为傅砚洲会拒绝,没想到他只是“嗯”了一声,没说别的。自然得,就像老夫老妻一样。顾青桐默默地看着他,有种他们从未分别过,今天只是像其他夫妻那样,带着孩子来看病。顾懿的针打完了,拿着医生开的药,傅砚洲送母女俩回去了。此时太阳落山,车窗外可以见到天边的晚霞。半路上经过一个商场,顾青桐正抱着顾懿靠在座椅上小憩。忽地,她感觉到车子停下了。她疑惑地睁开眼:“这么快?”傅砚洲解开自己的安全带,又伸过长臂解开她的。“去吃点东西吧,一天水米未进,别说大人,孩子也受不了。”顾青桐柔声道“嗯”。副驾驶位的车门打开,傅砚洲接过孩子。两人朝商场里走时,顾青桐听见他磁性的声音——“顾记者,是个很好说话的人。”顾青桐侧目看看他。她接口道:“分……对谁吧。”男人也看向她,两人四目相对。顾青桐咧开嘴角。他是她的丈夫,是懿儿的爸爸。今天懿儿生病了,她也想带着孩子多跟他待一会儿。吃饭时,懿儿醒了。傅砚洲叫来服务员要了温水,给懿儿冲泡奶粉。冲奶粉前,他还弄了一滴水放在手背上,觉得温度可以才开始弄。孩子一直是他抱着,她朝他要了两次,他都绅士地让她好好吃饭。顾青桐这一顿胃口很好,点的也都是她喜欢的菜。她一边吃东西,一边看着对面的男人熟练地喂懿儿吃奶。就是懿儿呛奶、吐奶,都不用她管,他完全应付得来。她忍不住笑出声,杏眼弯成月牙形:“真没想到傅总还会这种技能。”傅砚洲泰然自若,动作依旧耐心温柔。他丝毫不会像有些男人那般,以此事为耻。“应该是以前照顾过儿子,都是潜意识里的动作。”懿儿在他怀里咕咚咕咚喝奶,睁着清澈的大眼睛看他,一点都不认生。“没没……喝奶奶……”奶瓶很快空了,顾懿的小奶音甜得腻人。傅砚洲刚要找服务员送水,被顾青桐制止了。“别让她喝撑了,待会儿还要坐车,再吐了。”怀里的小宝贝奶香奶香的,粉雕玉砌,小脸蛋儿肉嘟嘟,白里透红。眉眼中很有精气神儿,下半张脸又十分秀气。顾懿的发丝像顾青桐的一样柔软,剪着齐齐的刘海儿,整个人就像一个白白净净、胖胖乎乎的糯米奶团子。“奶奶……妈妈,奶奶……呜呜……”小奶团儿开始掉金豆子。“懿儿,喝饱了就不能再喝了,够够啦,知道嘛?喝多了肚肚该疼了。”顾青桐哄着。“喝奶奶……奶奶……奶奶……”“服务员,再加点温水。”男人提声说道。顾青桐看着他,微有些责怪之意。让男人带孩子还真是有弊端,哭两下就妥协了。而傅砚洲却予她一记“放心”的目光,一边接过水给顾懿冲奶粉,一边温缓地说:“你别管了,好好吃你的饭吧。”切。顾青桐不再管这父女俩了。顾懿跟傅砚洲相处得十分开心,喝奶也喝得兴奋了,肉肉的小胳膊小腿儿欢快地蹬起来。“懿儿,别踢到爸……”她差点说漏嘴!“别踢到叔叔了!”懿儿委屈地缩在傅砚洲怀里。没想到傅砚洲站起身,竖着抱懿儿,护着她的头搁在自己宽厚的肩膀上。他还是抚着懿儿的后背在座位旁的过道上来回走。顾青桐仰起头疑惑地看着他。他都没怎么动筷。她听见他温沉的声音,像是在哄懿儿,也像是在为她解惑——“给懿儿顺一顺,吸收了,懿儿坐车就不吐了,是不是?”这一刻,顾青桐低下头。她觉得现在吃什么都是甜的……回去的路上,懿儿很开心,也很乖,一点都不吵。指着外面绚烂的霓虹灯咿呀欢笑。顾青桐一偏头,见握着方向盘、目视路况的男人,正淡淡地勾着唇。到她的房子楼下,她道谢后,虽有些不舍,但也该分别了。她刚打开车门,身旁却响起他的声音。“顾记者,懿儿既然生病了,办手续的事,你们娘俩就别去了。我直接办完,给你送过来。”顾青桐点头:“也好,辛苦傅总了,谢谢。”“对了,今天没顾得上看,我问清楚吧——懿儿就叫顾懿?”顾青桐答:“对。”傅砚洲浅笑一声:“挺有趣的名字。哪个懿?我记一下。”顾青桐抬头想了片刻:“这个字,还真不好组词呢。”她说完,眼前伸过来一只大掌。“那就写一下吧。”话音刚落,他又想换只手。“抱歉,没吓到你吧。”顾青桐握住他带着狰狞伤疤的右手。“哪能呢。”她微凉的指尖在他温热的掌心中间,在那道伤疤上,一笔一画,轻柔得像羽毛拂过。她写下三个字。车内静悄悄的。壹,次,心……她写完,抱着顾懿下车了。车里的男人目光落在掌心上。许久,他合上手掌。再许久,才调转方向盘,驾车离开。——傅砚洲隔一天就把所有手续办好了。他打电话给顾青桐,打了好几遍都没有人接。带着东西赶到她家后,才从保姆哪里知道——懿儿又发高烧了。他躯体一僵,一秒种都没有停留,步履匆匆下了楼,直接驱车赶到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