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玉把脸埋进了恒宜微凉的掌心,侧过脸,一眼便瞧见躲在窗子后装作毫不在意但频频往这边看的爷爷。
蓦地就有些心酸。
“书玉,奶奶本来要嘱咐你好多话,但说是说不完了。只一点,一定要和你说。”恒宜道,“你性子有些像年轻时候的我,太硬。硬不是坏事,但过了度就会伤人。辜尨是个好孩子,他在意你、疼你,我都看在眼里。你要好好珍惜。”
书玉点点头:“我记下了。”
“还有,不要像我。”
该经历了多少无奈,才能云淡风轻地嘱咐这最后一句?
和恒宜待了整整一个下午,书玉才回到了自己的小楼。
辜尨有些倦了,和衣躺在了沙发上,面上盖着一本翻开的书。
她蹑手蹑脚地走过去,给他盖上毯子。
他觉察到了动静,睡眼惺忪地睁眼看她:“回来了啊。”
她坐在他身边:“奶奶身体不好,病了好久了。她说,她晓得那绣花针最后落在了你手里。她还说,这针给了褚库尔家族只会坏事,倒不如留给我。”一边说着,一边拉开梳妆台的抽屉。抽屉里赫然是一个褚红色的方形绣盒,盒上纹着一朵金盏花。
每一个褚库尔家族的女儿出生时会在眼角纹上一朵花,永生不褪。恒宜嫁了谭复,花色方才自动消退。可谁又能想到,有一天,她又必须亲自用朱笔在自己的眼角画上双生妹妹的金盏花?
待到风烛残年,她终于再也不用描画本就不属于她的花色。
辜尨笑了:“留给你倒也不错,督促你好好学女红。”
书玉也笑了:“你早就算计好了对不对?”
辜尨答:“是你奶奶用心良苦。”
她像树袋熊一样抱住他,只觉得满足:“你说,要是阎崶知道,他一心要为嘉穗盗的绣花针,一早便被贺子池砸到了你的脑门,贺二还有活路么?”
他笑了:“不要小看贺子池。人是傻了点,但该看明白的,一样不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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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库尔家族马上就要走了,你还要不要那绣花针?”贺子池毫无形象地趴在圆桌上,抽头丧气地看向阎崶。
阎崶手里转着一杯小盏,姿态清隽风流。
只是,他转了足足有半个时辰。
贺子池叫苦连天:“组长,你到底要怎样啊?还在这耗着吗?”
阎崶忽然道:“现在你满意了吧?”
贺子池一愣:“哈?”
“那盒绣花针在辜尨手里,拿不到了。”阎崶停下了旋转杯盏,“辜尨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要这样帮偏他?”
贺子池讪笑:“你说什么吶,我一直都站在你这边。”
阎崶目光如炬:“别告诉我你把绣花针往辜尨脑袋上砸的时候,以为那是个赝品。”
贺子池挠头:“当时不正忙着气邱萍萍吗,哪里想得了那么多……”
“而且……”贺子池眼观鼻鼻观心道,“没盗得绣花针也不见得是坏事,起码这一次,你没被嘉穗耍得太惨……”
话音还未落,只见阎崶的脸色更难看了。
贺子池愣了愣:“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的乌鸦嘴戳中了什么,能别打脸吗?”
停顿了几秒,他小心翼翼道:“嘉穗……又不告而别了?”
阎崶一言不发,手里的杯盏转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