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就算她没有患什么失忆症,早晚也会被你气得离家出走。”廖艳梅丝毫不给他面子,是因为对他过去的事一清二楚,“当初还在水泥厂的那些年,你欺负她的事还少吗?你对她做的缺德事还少吗?”
廖艳梅也是在知道崔洁的事情后,悲愤之余才说出这番话。韩勇本就是个暴脾气,顿时也来了火,怒声质问道:“你把话说清楚,谁做缺德事了?”
“说的就是你呀。那我就一一说给你听听。”廖艳梅也不客气了,一股脑儿将当年的一些事全倒了出来。
全国的下岗潮从一九九三年开始,但因为巴山镇水泥厂污染严重,所以被上级部门责令整改,同时要缩减产业。如此一来,势必就要裁员。
当年,水泥厂的裁员开始以后,那些平日里表现不大好,经常消极怠工,而且喜欢打架的那一批人,就成了最先要被裁减的人。想都不用想,韩勇就在此列,不仅如此,还排在前几名。
那天下午,裁员名单还没公示前,韩勇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这个小道消息后,真正是气愤不已,把自己灌了个半醉,然后抓起一把菜刀就打算去找厂长拼命,但幸亏被崔洁给拦住。
“你放开我,放开我。他凭什么裁老子?不让老子有饭吃,老子就让他没命再吃饭。”韩勇挥舞着菜刀,一不小心划伤了崔洁的手掌,顿时血流如注,他这才稍微消停下来。
“我求求你,求求你别闹了。你要是出了事,我跟孩子们可怎么办呀?”崔洁坐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哭喊着,“求求你不要再闹了,就算不为我着想,也多替孩子们考虑考虑吧。”
韩勇已经被酒精熏红了眼睛,以他的性子,要不是崔洁拦着,他还真敢冲到厂长家里对人动刀,最后的结果可想而知。
那天晚上,崔洁守了韩勇一夜,几乎没敢合眼,直到第二天早上去了厂子,回来时带回个好消息:“裁员名单出来了,你弄错了,没有你。”
颓废不已的韩勇顿时一跃而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连问她是不是搞错了。
“没有错,就贴在厂子外面呢。”崔洁话音刚落,韩勇就迫不及待地冲了出去,他跑到厂子的公告栏一看,果然没有自己的名字,但很快却发现崔洁赫然在列。他脑子顿时有点懵,又盯着那个名字看了好几遍,才敢最终确认没看花眼。
崔洁在忙活家务时,韩勇急急忙忙地跑了回来,一见她就问:“你怎么没说看到自己的名字了?”崔洁并没有停下手里的活儿,一边擦着桌子一边平静地说道:“我都还没来得及开口,你就跑了。”
“不行,我得去找厂长,他凭什么把你给裁了呀?”韩勇的暴脾气又窜了上来,“老子怀疑是没给他送点什么吧。净他娘的欺负老实人。”
“裁了就裁了吧,多大点事儿呀。”崔洁云淡风轻地说,“我都想好了,我一个女人,在家做做家务,照顾照顾孩子多清闲呀,好多人都求之不得呢。”
那个时候,家里已经有了三个孩子,也没人帮着带,确实够难的。韩勇听她如此一说,仔细想想也是,于是就没继续在这件事情上纠缠。
事到如今,韩勇对当年的事依然记忆犹新,如在眼前,此时被廖艳梅一提醒,仿佛又回到了当年。
“那次裁员,真正被裁的应该是你。”廖艳梅这话一说出口,韩勇立马瞪大了惊恐的眼睛,差点没从座位上弹起来。廖艳梅全然不在乎他的感受,接着说:“我记得那天早上,崔洁一大早就去了厂子里,然后红着眼睛找到我,跟我说她被裁了。”
实际上,廖艳梅当时是女工组的负责人,她昨天晚上已经提前获悉裁员名单,崔洁根本就不在被裁之列。
“我再三追问,崔洁才跟我说了实话,还让我替她一辈子保密。”廖艳梅谈起那段经历时唏嘘不已,“是她去找了厂长,为了代替你被裁员给厂长下跪。厂长这才改变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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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崔洁几乎整宿未眠,思来想去,最终拿定主意,决定用自己换韩勇。第二天一早,她直奔厂长办公室,谁知说明来意后,厂长勃然大怒,还将她骂了一顿。
“你当我这里是什么?放牛场吗?是你想谁来就来,想谁下岗就谁下岗的地方?要不我这个厂长换你来当?”厂长阴沉着脸,“你家那个韩勇是个什么德行你不知道吗?就是想着你还不错,这才没将你一块儿给裁了。”
崔洁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起来:“厂长,我知道韩勇不成器,可他是这个家的顶梁柱。他不能被裁,他要是没工作了,我们家就垮了。”
厂长却依然不松口,崔洁只好拿谎言骗他:“我身体不好,我有病。厂长,您把我留下来,我也干不了重活儿。韩勇身上虽然有不少坏毛病,可他身体好啊。而且我可以劝他以后好好工作,绝不再给您添麻烦。”
就这样,厂长答应了她的请求。
韩勇脑子里嗡嗡作响,他这辈子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不仅惶恐,而且羞愧,但也有不相信。廖艳梅看了他一眼,缓缓摇头道:“我知道你肯定不会相信,就连我当时听崔洁亲口说出来的时候,我也不敢相信。对,你们俩是夫妻,可你配得上她吗?你当年怎么追到她的,应该快忘记得一干二净了吧。”
韩勇像个木偶,呆呆地坐那儿一动也不动,在他记忆深处,第一次见到崔洁时的情景,就像被烙铁一样印在了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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