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已到了成亲的年纪,但这岛上住户本来就少,唯一有个适龄的白医师,人家却出题难他,扔给他一本书,叫他看懂了再找她,而且还不许去问教书先生。
他虽识得几个字,但这书籍晦涩难明,看了好几个月,至今也没懂半点。
一觉睡了一个时辰,醒来时太阳已经开始偏向西南。他翻身坐起来,翻了几页,一个字一个字看了起来。
“介子推至忠也,自割其股以食文公。文公后背之,子推怒而去,抱木而……什么(燔)死。”磕磕绊绊念了一遍,他又一字一字想那意思。
“介子,推,至忠,介子跟至忠是两个人么?自割其股以食文公。自己割屁股肉给文公吃?这都什么人呐……唉,白姑娘给我看这个到底什么意思?问又不能问,想又想不通,真烦人!”
郁闷了半晌,他又想起今日救回来的那位女子。她长得很好看,皮肤又白又嫩,一定是个娇贵的主。就是不知道她脾气怎么样,而且……唉,人家可是江湖中人,哪里会看得上他一个大字都不认识几个的渔夫?
三天,过得不快也不慢。
这天晌午,何易到观潮居送了鱼,首先回家里把自己清洗干净,换上一套新衣服,心怀期待往医馆跑去。
碎石小路可真远,跑了好一会儿才到。
他敲了敲木门,木门吱呀一声从里头拉开。
医师请了他进去,里间那人靠在床上,脸色苍白看了他一眼,虚弱说了句:“多谢相救,云某日后定会报答恩公。”
“什么报不报答的,你好些了吗?身上的伤疼不疼?”何易嘴上说了两句,心里其实还是有一点期待她的“报答”的。
“我还好,多谢你和白姐姐救命之恩。”她动了动干裂惨白的嘴唇说道。
“哦……”
何易不善言辞,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医师见他这般模样,便提醒道:“云姑娘情况已经稳定了些,我这里有几副药,你带回去早晚煎了给她服用。平日再熬些鱼汤,过个十天半月应该就能下地走路了。”
听了医师的话,云姑娘不由慌了一下,喘着气急道:“白姐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医师莞笑道:“我这里是医馆,没办法让你久待。他是你恩人,而且为人朴实得很,你不必担心,去他家中安心养伤,我有时间就去看你。”
去一个陌生男人家中养伤,而且还是个又黑又壮看上去有点野蛮的人,哪怕知道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她也是一百个不愿意。但奈何有伤在身,拗不过人家,她最终还是万般无奈被何易背了回去。
手里拿着药,背上背个人,药香跟从未闻过的花香闯进鼻子里,让他步子都飘然了许多。
“云姑娘,你是名字叫云,还是姓云呢?“他勉强找了个话茬。
身子虚弱,心情也不大好,她嘟囔了一句:“你那么叫就行了,问那么多干嘛。”
碰了个软钉子他也不气恼,不紧不慢走着,脚步尽量不晃荡。虽然背上的触感没有两年前背白医师那种柔软叫人心跳加速,但一阵阵芬芳却也一样让他痴醉。
碎石小路很短,不一会儿就到了。
他踢开门,将云姑娘放在特意整理干净的床上,让她先休息一下,便出了屋子熬鱼汤去了。
云绰看到桌子上放着自己的宝剑,伸手将宝剑连同旁边那本书一道取了过来。宝剑藏在床下触手可及之地,书籍拿在手里翻了翻。
“居然是《庄子》,这个家伙还挺有见地的嘛。”嘀咕了一句,她翻着薄薄的册子,不一会儿就看到了一半。
这时,何易已端着一盆热乎的鲜鱼汤送了进来。他说道:“鲈鱼,清淡小补,快趁热吃吧。”
鱼汤本就鲜美,还夹杂着香葱的味道,让久未开荤的她不禁食旨大动,道了声谢谢,就要伸手去接。
没想到手却接了个空。
他尴尬笑笑,在床边坐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瞧我这记性,你左臂还有伤呢,肯定不方便。还是我喂你吧。”
“不用,我自己可以。”她的尴尬更甚一分,长这么可还没被哪个男人这样对待过呢。
轻轻吹凉鱼汤,送到她干裂的唇瓣边,他说了句:“应该不烫了。”
一大碗鱼汤在尴尬气氛中渐渐喝完,云绰嘴唇和脸上微微泛红,看上去气色好上了一些。
搁下碗,见她手里还拿着那册子,何易不好意思地说道:“这书里都是一些古里古怪的人,让姑娘见笑了。”
“什么古怪的人?”她疑道。
“啊,比如说这个……”他拿过书籍翻开,指着前两天看到的那句话说道:“这个,割屁股肉给人吃的。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