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那李慧娘与他的婚约也吹了,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在这些闲言碎语中,乐轻悠往那个坐在两个木桶后穿着一件灰白夏衫的人看了一眼,果然就是杨氏的前夫,真有些震惊了。
等离开了夜市,才小声问方宴:“三哥,张老爷真舍得不管他儿子啊。”
方宴不太关注这八卦,但刚才那两个妇人的话他却也听到了的,闻言笑道:“恐怕是用李家这个磨刀石把他儿子磨成才吧。”
乐轻悠想了想,“也是,张家只有这一个儿子,张老爷舍得,张夫人也舍不得。”
方宴笑着揉了揉她的发顶。
两人踩着被后面夜市上的灯光拉得长长的影子走远,后面的张洎却看着他们的背影出了神,县太爷作为一县之长,还能守着比他小那么多的未婚妻耐心地、踏踏实实地过日子,他自是一个连秀才功名都没考取的读书人,当初为什么会沉迷到女色中去?
但是现在他再怎么后悔都晚了,想到今天上午在布庄门口遇到的抱着孩子去买布的杨氏,看见他就跟看见个陌生人一样的神情,张洎就压制不住心底那种让他很难受的后悔之情。
落到这样一个境地,他本可以到其他地方讨生活,但是他上京赶考过了才知道在他乡的不易,在靖和县,虽然会被人嘲笑,但他好歹还守着爹娘,还能时不时看上那个孩子一眼。
“来一碗豆腐脑”,一道声音打断了张洎的沉思,他忙站起来,端着还不太熟悉的笑脸问道:“有甜口的有咸口的,甜口的比咸口的贵一文,客官要哪种?”
汉子问了问身旁的几个同伴,说道:“我们都要咸的。”
这几个都是罗西村的,他们一天到晚只要有集市的地方,都会拉着自家炉子去卖。
他们只管做自家生意,不太参与县中八卦,并不知道面前这个卖豆腐脑的,以前是县里张老爷家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日子的少爷。
几个汉子吃了豆腐脑,就推着自家几辆平板车走了。
晚间,他们都是在县里的城隍庙凑合一晚就罢,即便现在他们每个人每天都能赚五六百文,也舍不得去住一晚上十几文的客店。
反正县里治安好,没人会欺负他们这些乡下人,现在又是大热天,随便对付一晚就是了。
“我刚才瞧见小姐和大人了,应是探亲回来了”,一个汉子说道,“明儿回去跟村长说一声,可以找个黄道吉日把咱打那匾额送到县里来了。”
其他人附和,又说:“还得找个奏乐班子,风风光光地给送到县衙去。”
他们现在攒钱,一过秋就都能盖新房子了,盖了新房子,再置办些家伙什,那离娶媳妇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能娶上媳妇,这些个二十好几还打光棍的汉子是发自心眼里地对县太爷和乐小姐感激。
月色下,如同这几个汉子一般说着自家生计离开夜市的人不计其数,他们各有不同的情况,但相同的一点是,都对未来的日子充满了信心。
五日后,乐轻悠在后院画爆米花炉子给方宴看,想让他找个巧匠做出来前世那种传统的,只需在炉火上不停转圈,然后打开口,就能爆出许多爆米花的炉子。
还可以爆玉米、小麦、大米、小米,然后用熬成香油色的白糖一浇,做成一板又一板的大米糕。
越想越想吃,大米糕的美味,是这里仅仅经过蒸晒做出来的炒米糖完全无法比拟的。
方宴懒懒地坐在一旁,一手支额,神情慵懒地看着轻轻在宣纸上画画改改的,注意到她舔唇瓣的动作,小小舌尖若隐若现,他的眸色忍不住地暗了暗,下一刻,就是觉得好笑。
“怎么?”伴随着低沉的声音,他侧头含住乐轻悠的嘴唇,珍惜地咬了咬,笑看着因这突来一吻而有些不明状况的轻轻,问道:“跟着三哥还有什么东西能馋到你?”
说着抬手擦了擦她的嘴角,笑谑道:“都馋得流口水了!”
乐轻悠被他笑得不好意思,好像自己有多馋似的,不过吃货不可耻,她低头继续画炉子,哼道:“我想吃你又没有办法弄来的东西可多呢。”
听她这不满的语气,方宴乐了,捏了捏她的脸颊,正要说话,一阵吹吹打打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
方宴和乐轻悠都没理会,继续刚才的话题,只是过了会儿,这吹大声越来越近,乐轻悠看向方宴,“不会是谁给你送妾来了吧。”
官场上、文人间都有赠妾之风,乐轻悠一向知道,但虽是这么说,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毕竟靖和县都知道他们县太爷有个未婚妻在呢,谁会这么不长眼啊。
方宴拉了她起来,“那轻轻随我瞧瞧去。”
两人还未刚到前衙,就有一个差役满脸笑地跑了过来,远远地就喊道:“大人,罗西村来给您送匾了,是为生民立命,还请了个锣鼓队,一县人都跟着来看呢。”
“送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