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打来的,护士长说:“王主任,刚才你走的时候没去看聪聪,他现在闹着要见你,药也不肯吃了。”
王锦还没说话,那边又换了人,有些请求的口吻道:“王主任,我是聪聪的妈妈,您方便回来一下吗?我也知道,您下班以后还让您回来,这不太好,可是他现在就听您的话,我和他爸爸也是没办法,算我们俩求您了,等聪聪好了,我们一定给您送锦旗。”
彦容只听王锦说了句:“那我现在回去吧,别太客气,待会儿见。”然后挂了电话。
他问:“要回医院吗?谁是聪聪?”
王锦道:“是我的一个病人,我先送你回家。”
彦容是很有轻重的人,听是为了工作,也顾不上不发脾气了,道:“我跟你一起去医院吧,电话里那么着急,你送我再回去说不定就晚了。”
王锦笑起来,道:“你又不饿了?”
彦容又嘟起嘴,半真半假的顶嘴道:“我本来就没有说过我饿,都是你自己猜的。”
虽然是要回医院,可实际上又并不是有急救病人那么迫切的事,王锦路上还是停下来片刻,给彦容买了冰激凌。
回了医院,他到办公室换好衣服,让彦容就在办公室等他,然后自己就脚步匆忙的去了病房。
彦容吃完冰激凌,没事做了,就又翻抽屉玩,上次看到的那支樱花味护手霜和那袋糖果还是原封不动的放在那里,他拧开护手霜闻了闻,顺手在自己的手背上涂了一点,反正王锦也不会用了,放着也是要浪费。
他把那本工作笔记拿了出来,翻开一看,他的情书还好好的夹在里面,叠的整整齐齐的,又展了开来,上次他把里面所有的“我喜欢你”都改成了“我爱你”,那时他刚开始学会用这个字,每改一个,心脏都扑通扑通的要从嘴巴里跳出来,现在想想那时的自己真是太好笑了。
他把情书夹好,把本子放回原处时,看到那里放着一个很漂亮的艺术信封,上面写着“王主任收”,没有邮票和邮戳,不是邮寄来的那种信。
……难道也是情书吗?
他犹豫起来,要打开看看吗?还是不要了,偷看别人的信很不礼貌。可那是王锦的信,又不是别人。王锦如果知道他看了自己的信,应该也不会生气的。可是王锦为什么把那封信放在那里,那信和他的情书地位一样重要吗?是什么人写给王锦的?
天人交战了一番,他最后还是看了。
不是情书,可在他看来也和情书差不多,字里行间都在表达对王锦的仰慕,说王锦是最好的医生,最善良的人,说感谢王锦对他的照顾,说自己从王锦这里得到的关怀比过去十几年得到的多,还说自己人生也被王锦影响了,将来会努力学习考医科大学,也要做一个像王锦一样优秀的医生,希望有一天能站在王锦的身边。
彦容要气炸了,除了他,别人凭什么站在王锦身边?简直是痴心妄想!
那封信的落款就是那个“聪聪”。
他把信胡乱塞回了抽屉,拔腿就冲出了办公室。
聪聪就是前不久因为脊柱畸形接受手术的那个病人,一个十七岁的男孩,手术后下肢暂时性失去直觉,这周一直在复健,经历了可能瘫痪的恐惧后,情绪一直不太稳定。但他很信任他的主治大夫王锦,特别从icu移到普通病房以后,和王锦的直接接触越来越多,渐渐对王锦有些崇拜,也有些依赖。不只护士们知道,就连他的父母都很清楚,遇到他发脾气不肯吃饭、不好好吃药、不配合复健的时候,只要叫王主任来,他立刻就听话了。
现在又是这样的情况,王锦今天早上来看过他,之后一整天很忙就没来过。他下午去做了复健,情况很好,回来后高兴的想和王锦分享,一问护士才知道王锦提前下班走了,这可不行了,开始闹,一会儿说背疼一会儿说腰疼,总之没一个地方舒服,折腾得他爸妈都没了脾气,求着护士给王锦打了电话。
这会儿王锦折返了回来,这孩子就什么事儿都没了,吃药吃的无比顺畅,看起来也是又乖巧又懂事,跟王锦不在的时候完全两个样子。
这边彦容生气的从王锦的办公室出来,又不知道那个聪聪的病房在哪里,就问了外面的值班护士,那护士阿姨一看是他,笑着说:“找王主任啊?我带你过去吧,正好我去病房有事儿。”
他道了谢,跟着阿姨一起往那边走。
阿姨问他一些“上高几了?”“在哪个学校念书?”“成绩怎么样?”之类的问题,他都老老实实回答了。
末了,阿姨许是说得顺嘴了,张嘴来了句:“我跟你爸爸共事好几年了,他可从没早退过,就今年为了接你放学,每个礼拜五都急着走,可是真疼你。”
彦容:“……”
他知道他的同学都有这种误会,可不知道王锦的同事也有这种误会。
到了病房区,护士阿姨先到了要去的方便,她指了指走廊那头,说:“你爸在2104,自己过去吧。哎,别跑,慢点儿。”
彦容已经跑过去了,那扇房门关着,但他现在个子够高,不用踮脚也能透过门上的窗看到里面。
王锦微弯着腰站在一张病床前,床上一个穿病号服的中国男孩满面笑容的和他咬耳朵,不知道在说什么悄悄话,旁边还有一对中年夫妇,疲惫又欣慰的看着两人。
彦容猛地推开了门,里面的人都转头看向他。
他大声对着王锦道:“爸爸,你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