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相望两不厌,那个深深的峡谷尽头有一副普通的棺,棺里面睡着那个古老部落第一任大祭司,然而他选择了一副寒酸的石棺,为的只是作为一个守墓人,为最里面,最中心的那棺守墓。他成了一个守墓人,一切因果推动的人,居然甘愿当一个守墓人。
除了他,没有人知道那个神秘的年轻人从何处来,随着他的死亡,这个部落再也没有人知晓那些神秘的天机,里面的棺里躺着一个年轻人,未曾老去,但却已死去,他在等着那人复活,那块青铜的光辉一直照耀着这里,就算死去无数年,他依旧未曾死去。
直到今天,他亲眼看到了一个年轻人走了进来,不是从那高远幽深处走来,而是从那悬棺之上,顺着峡谷而来,当那人的手接触到他那腐朽的身躯时,他的魂颤抖了起来,千年的宿命回归,他兴奋,他怒吼,他将他推向了那悠远高处。
然而那人没有走上去,他耗费了仅存的一点心灵的力量,将那人带向了那神圣之地,没有人能看见他,他身上的光辉来自雪山之上,那神奇的力量让他未曾真正的死去,直到被岁月腐蚀掉肉体,成为一个孤独的魂灵。
然而那人醒来之后,预言脱口而出,那人坐上了那把椅子,然后沉沉睡去,他在一旁欢呼雀跃,兴奋的发疯怒吼,但是没有人看的见,没有人听到,他寂寞,他孤独,他终于等到了。
但是一天过去,两天过去,直到第三天,那椅子上的年轻人依旧未曾醒来,甚至一动不动,没有了一丝呼吸,他开始急躁,于是两个墓震动,大批的干尸复活,尘封千年的天墓大葬一朝惊醒,古城遗迹黑云压城,四周肆虐的沙尘暴铺天盖地,青天变成了黄天,白天失去了踪迹。
……
那守墓人,不,应该是守墓魂愤怒的看着那死气沉沉的棺,棺旁的椅子上那人仿佛死去一般,他的预言破灭,复活没有发生,他痛哭,跪在了地上,哭的很伤心很落寞很可怜,但魂是没有眼泪的,“欲哭无泪”,人世间最悲惨的事莫过于此。
他想冲过去,但是就在那个时候,一个穿着一件黑色衣服的人突然出现在他的身旁,平静的看着他,但是他是魂,那人怎么可能看的见他,但那眼神却真真切切,平静而淡漠,却让他不敢一动,于是他不动,不是怕了,而是他突然听到了一个声音。
那黄铜色的椅子上,一动不动的年轻人突然落下一滴泪,泪水滴在了地上,然后湿泽在地上,那斜靠着的年轻人还是没有动。但是眼泪还在慢慢的从那睫毛下溢出,一种过分的伤感弥漫了整个空气,涌出了地面,荡平了风起云涌,沙尘落地,悲伤的落在地面。风停了,哽咽住喉咙,用沉静抒发它的悲伤,云散了,带着落寞与感伤,轻轻的走去。
遗迹古城突然间静谧下来,罗布泊另一个方向,一只酷似耳朵的地方落下了一场雨,然后消润在黄沙里,有白色的骆驼跪在了地上,对着天空落泪,悲鸣的声音传向荒漠。一群裹着厚厚衣服的人本来一身杀气,但此时此刻全部跪在了遗迹古城之外,无比虔诚的叩首。
这一场有声无声的天葬终于落下帷幕,那守墓的魂灵突然笑了起来,那黑衣少年冷漠的眼神转向了那椅子上,那年轻的少年还在熟睡,那黑色的大棺突然动了,一个很淡的白影飘了出来,只有那黑衣少年跟守墓魂灵看到,白影对着那守墓的魂灵点头一笑,然后那守墓魂灵脸上绽放了满意的笑容,然后化作光雨,消失不见。
那白影看向那黑色衣服的少年,隔着空气,隔着历史,隔着遥远的距离微微一笑,黑衣少年张了张嘴,但什么也没说出来,白影跟少年同时看向了椅子上熟睡的另一个少年。
那白影进入了椅子上少年的身体,消融不见,少年眉头突然紧皱,似乎很痛苦,然后全身绽放出了七彩之光,之后消失不见。少年的额头脸庞有细汗驻留,然后胸口一道金色的光芒突然喷薄而出,映在了空中,七颗星闪烁,最后消失不见。
椅子上的少年还是依旧一动不动,脸色很苍白,眉头紧紧的蹙着,嘴角不知什么时候抿的紧紧的,细汗越积越多,但是没有流下,眼角还有泪痕残存。
时间就这样仿佛凝固了一般,椅子上的少年终于手指动了一下,眉头有意识的一蹙,恰好在此时,少年的身子一震,一道白光之影飘出,看了那黑衣少年一眼,微微一笑,然后飘进了那黑色棺中,棺盖自动合上,棺头风铃摇动,响了两声,椅子上的少年醒来,黑衣少年身后出现一条路。
椅子上的少年,也就是我醒来,一脸茫然的看着那黑色棺,摘下了那风铃,看到不远处的张山人,惊异了一下,微笑道:“你怎么会在这里?我还以为我死了”
他看着我,那眼神我从未见他流露过,沉默一阵,他开口说道:“你没事吧?”
我诧异了一下,这是他主动问我关心我,笑着摇头道:“没事,我们走吧”
他继续看着我,点头,然后我们俩顺着那小路而去,后面的那黑棺一动不动,安静的躺在那里,下次不知是多少年之后才能有人再到这里,那把椅子下一个人会是谁坐在上面,一切都留在了很久很久以后。
我感觉到了全身的轻松与虚弱,心里很感伤,但同时也很愉悦,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我差点以为梦才是真的,最终还是醒来了,灵魂仿佛被洗礼过一样,很干净很轻松,除了身子无力,很虚弱。
刚到小路上,我看到了一座桥,飘荡在虚无的空间里,没有光,但是有光明,张山人背起我,两人踏上这座桥,走着走着,仿佛踏着一首摇篮曲悠远向前。我笑了起来,但不经意间一滴泪水顺着笑意流淌,后面的桥陷入完全的黑暗,然后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