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过几位评审之后,拒绝了酒楼管事的宴会邀请,罗彦带着美酒,在一大群人的围观中走下了酒楼。
罗彦并不担心那些评审和酒楼管事会对自己心有芥蒂,今天可是上元节的第一天,大家的兴致可都是在大街的灯会上,谁愿意在这个时候窝在酒楼里跟着一大帮子交情不深的人闲扯淡。
何况自己的身边还跟着两个小跟班呢,莺儿小姑娘这会儿也不嫌重,把那个酒坛子牢牢抱在怀里,眼睛直瞪着屈突诠。而屈突诠这货,丝毫没有一个大男人的觉悟,那眼神贼溜溜的盯着人家小姑娘的怀里。
看着这一对活宝,罗彦有些哭笑不得。要说莺儿吧,小姑娘也没做错什么,就是对屈突诠这货的防备心强了一点。至于屈突诠这货,人家的注意力本来就在酒上面,打那会儿一见面人家的话就没离开过酒。所以罗彦只能什么都不说。
出了酒楼的时候,罗彦和陈易之约好明天白天在一处距离开化坊不远的小酒馆。那是罗彦知道为数不多的可以自带美酒的地方,好在陈易之是老长安,凑巧就知道那个地方,所以莺儿怀里的酒罗彦说了,要到明天和陈易之一起喝。
对陈易之这个人,罗彦有种莫名的好感。对方的才学罗彦了解不是很多,不过,既然能够参加明经科的考试,想来也是不简单。但是更加令罗彦佩服的是这位的人品,人家对一好诗的执着,绝对不是那种把写诗当作玩物一样的人能够比得上的。
看着莺儿小姑娘大有一副屈突诠不走不会放下酒坛子的架势,罗彦也只好劝着她把酒交给自己。要不是答应了陈易之,其实罗彦现在就想把这坛酒给喝掉。一方面屈突诠这个酒鬼眼睛都看绿了,另一方面拿着这么重的东西逛街实在是不方便。
看了一会儿,想来是相信罗彦的人品,屈突诠说好了明天要和罗彦一起喝酒,就早早跟罗彦他们分开了。其实,这货是实在受不了莺儿小姑娘一副防贼的眼神盯着他。
没办法,莺儿嘴上不说,但是心里可是很着急。刚才屈突诠这货可不止一遍说要和罗彦今晚去集雅轩的,打心眼里小姑娘不想让罗彦去那种地方。所以屈突诠可是看起来越来越纨绔越来越坏了。
她就是想着盯死了罗彦,反正罗彦不会带她去那种地方,那么到时候屈突诠的计划还不得乖乖泡汤。
最终,莺儿获胜。
看着屈突诠满脸不甘心地离开,小姑娘脸上露出了这半天来最灿烂的笑容,就是连那会儿罗彦给她买了炒栗子的时候笑的都没有现在这么甜。
像是打了胜仗一样,这会儿小姑娘的脚下是特别的轻快,这看花灯也就成了附带的,蹦蹦跳跳来抒内心的激动才是正戏。
这可就苦了罗彦,带着一个罐子,还得小步跑着才能跟上小姑娘的步伐。
想来是灯会还有两天,虽然说这三天的时间都不需要宵禁,人们可以通宵达旦在大街上玩闹,但是小姑娘毕竟身体弱,这会儿蹦达下来,也是累了,所以就吵着要回府休息。
这下子终于罗彦感觉要解脱了,带着小姑娘就在热闹刚开始的时候回去睡觉了。
第二天是真正的上元节,据说这天晚上李渊会带着宗亲和百官在朱雀门上与民同乐,不过这些是跟罗彦无关了。今天罗彦的重头戏是和屈突诠还有陈易之三个人喝酒。
当然了,罗彦出门的时候不得不带上一个拖油瓶。这位化身为拖油瓶的莺儿小姑娘义正辞严的告诉罗彦,她要盯着罗彦不能让他跟着屈突诠那种货色学坏。好吧,这个理由罗彦也只能说一声服。无可奈何,只能带着她出去。
当罗彦到了小酒馆的时候,屈突诠和陈易之已经开始喝上了。虽说屈突诠这货肚子里没点墨水,但是喝酒的时候确实能吸引不少人。陈易之和这货年龄上也是差距十几岁呢,虽然不能跟屈突诠这货的老子一辈分,但是当个叔叔什么的也绰绰有余吧,没想到罗彦看到的居然是这俩在那里称兄道弟。
等罗彦的身影出现在两人的视线中,这喝酒的进程立马就停下来。不过看着罗彦两手空空,又是一阵失望,然后端起酒碗,自顾自喝起来。显然那,这两位是以为罗彦没有带酒过来。不过看到罗彦身后,眼睛又是一亮,屈突诠这货做的很是直接,跑过去绕开罗彦,就把莺儿小姑娘手中的酒硬是抢过来,开了封,把桌上的三个空碗倒满,这才张罗着罗彦和莺儿落座。
被抢了东西的小姑娘自然是很不开心,嘟囔着嘴,坐到了靠陈易之的一边。罗彦自然是挨着莺儿坐下。
“掌柜的,店里可有果酿,来两斤。”果酿其实就是果酒,不过里边又掺了水,所以酒精度很低,而且酸酸甜甜的口味很是受女孩子的喜欢。要是莺儿小姑娘一个人喝的话,自然是要不了这么多的。只是罗彦想着自己也要尝一下,所以就加了量。
这样的要求自然是很容易满足,这像酒精度高一点的烈酒,在长安不是有些底蕴的酒家自然是搞不到手的。好些酒馆出售的基本上都是西市腔、阿婆清之类的本地酒。像新丰啊兰陵啊剑南烧春之类的,都被大酒楼弄走了,小店基本没有。可是果酒又不一样,长安地区的果酒产量不低,基本上是个酒馆都有果酒出售。何况这是在正月,果酒做好了也不过是一两月的时间。
屈突诠是有些怵莺儿,而陈易之则体现了一个士子对女子的尊重,等到果酒上来,罗彦给莺儿斟好了酒,几个人这才端起酒碗开始大喝。
烈酒其实最适合用大碗,那样不仅显得豪爽,而且喝起来痛快,比小酒盅要好的多。而且也要看要酒具的是谁,屈突诠啊,这货像是那种能用小酒盅细斟慢饮的人么?
喝酒自然是伴随着聊天,这一碗酒下来,相互之间就熟悉了。陈易之对这个比自己小十多岁的少年表达了自己的佩服。
“进之可是年轻一代我最佩服的一个人,你可知道为何?”陈易之说道。
“难道是他诗写的比你好?所以你自觉比不过,只能甘拜下风?”屈突诠这货是完全没有任何的避讳,说话就是这么直接,一点面子都不给人家。
“哈哈,这你可说错了。论起作诗,我陈易之从来不会服任何人。那只不过是一时优劣,说不上谁好谁坏,指不定哪天我就写的诗传颂天下。我真正佩服的,是罗兄弟能够毅然舍弃了这官身,静下心来读书。”陈易之对于作诗这件事情,可是有自己的骄傲,所以他详细解释着。
“之前长安城里传说秘书省有个罗校书,一天除了处理公务吃饭睡觉之外,就是读书。我是不相信的。跟我一样的大有人在,要知道我等苦读书是为了博得功名,但是有了功名之后,能够静下心来读书的本来就不多,何况这传说中的人还是一个十多岁的少年。”
喝口酒,陈易之继续说道:“谁能想到怀疑了几个月,突然间就有人跟我说,传说中的那个少年居然直接辞官去苦读了。这让我们这些考了几次榜上无名的人情何以堪。你是不知道,我有个朋友,听了进之为了读书辞官的事情,直接扔下长安城里的娇妻美妾,搬到城外一家山寺中读书去了。”
屈突诠感觉天下还有这等傻子,就因为听了罗彦辞官就抛下享受去忍受寂寞的。
“看来我这还有这个作用,居然无心之中还能激励别人。”罗彦有些自嘲。
“你别小看你自己,若是你真能如同外界传言一样苦读三年,恐怕一朝出世,我等都要仰望你了。想想我们这些上了年纪的老家伙,读书居然还没有一个少年用心,我看这圣贤书,怕是在我等的手里就是乞求功名的捷径罢了。”陈易之说这些的时候有些失意,虽说罗彦考的是进士科,比明经科要档次低一些,但是人家为了能好好读书都敢舍弃功名,自己这些人却没有那种破釜沉舟的勇气。
“这话陈兄可说错了。我等读圣贤书,不是为了窝在草舍中自娱自乐,而是要凭借我等胸中所学,做一些利国利民的事情。不然,做一介山野农夫,反倒是自在的紧。朝廷既然给我等一展才华的机会,虽说是借这圣贤书上位,但是只要时刻心怀国与民,便是自污又有何不可。”罗彦说这些话的时候却是自肺腑。
读了那么多书,带给罗彦的不仅仅是丰富的知识,还有越来越大的责任感。他爱自己炎黄子孙的身份,也热爱这个时代,既然自己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情,为什么不能改变一些不好的事情。
不论在哪里,不论是什么时间,只要是流着华夏民族的血液,这份根治在血脉中的民族魂就不能丢。无论贵贱,都是同胞,有了能力,为什么不能去做些帮助别人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