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高明。”瑞香奉承道,“其实康亲王一直都在王府里呢。听说他从昨天开始就没出门,好像大家知道霏雪郡主牵扯到弑君大案里,也都不敢上王府去。他现在能有什么反击之策?在娘娘跟前,他早就永无翻身之地了。”
“小心能驶万年船!”皇后不耐烦道,“你那点儿道行,就能看出康亲王的动静来?照我说的,先发制人,总错不了。”她顿了顿,又问道:“我叫你查的那件事如何了?”
“一点儿头绪也没有。”瑞香道,“那人应该是极其聪明的。奴才四处打听,也没有半分线索。宫里的画师奴才都悄悄查问过了,不像是出自他们的手笔。如果是宫外的人做的,那谁能画得这么像呢?”
“果真不是宫里人做的?”皇后皱眉,“那就只能是……难道真的是……是……”她似乎心中有一个十分惧怕的答案,不愿宣之于口:“无论如何,先把康亲王解决,不要腹背受敌。”
“难道除了康亲王之外,还有人想对娘娘不利么?”瑞香好奇,“娘娘打算怎么对付这个人?”
“你不用知道。”皇后冷冷命令,“你先把我交代的事办好——若遇到符雅,就叫她立刻回来见我。”
“是。”瑞香恭顺地答应,心里却升起一丝不快:看来皇后是宁可和符雅商量。方才还赞自己忠心,一转头,还是更信任符雅。回想起来,皇后和符雅之间有太多的秘密是她所不知道的——符雅有什么好?符雅必是存着异心的——若是符雅能消失就好了!
这个念头像火花“扑”地在她心头一闪:到宗人府劫狱,刀剑无眼,如果符雅也能到现场去,万一其中出了什么差池,“误杀”了符雅,怪得了谁?皇后能一石二鸟,她也会照葫芦画瓢!
心便兴奋地疾速跳动起来。立刻出门去,先和禁军副统领裴翌传达了杀白羽音灭口的旨意,接着就往御药房来寻找符雅。可惜御药房一片狼藉,并没有符雅的影子。她正暗自跺脚埋怨,忽然有人搭上了她的肩膀,还不及回头看个究竟,那人已经捂住了她的嘴,直将她拖到宫墙的一角。“好你个小蝎子!”那人骂道,“害人害得兴高采烈!”
“你……你是谁?”她呼吸不畅,直打哆嗦。
“姑奶奶就是看不惯你们这些魑魅魍魉做害人的勾当!”来人转到她的面前,她方才看清原来是崔抱月。
“陈……陈国夫人……”瑞香强笑道,“您和我这奴才开什么玩笑?我仰慕您还来不及,哪里敢害您?”
“呸!”崔抱月一口啐在她脸上,“你和皇后说的话我都听得一清二楚。我就奇怪霏雪郡主为何好好儿的要去刺杀皇上,这事必然有猫腻,如今听到你们要杀她灭口,事情就再明白不过了。你这蛇蝎心肠的小妖女——我再也没料到皇后竟然是个老妖婆!呸,还叫我去朝拜她,想想我都恶心!”
瑞香被崔抱月扼住咽喉,大气也不敢出。她听说崔抱月是个鲁莽的悍妇,自己要想脱身不可力敌只能智取,因而哀求道:“陈国夫人——不,崔女侠,我是个做奴才的,主子吩咐什么,就得做什么,否则要掉脑袋。我只想平平安安过了二十五岁,好出宫去侍奉爹娘。您就放过我吧!”
“哼!你自己要做孝女,就可以助纣为虐残害无辜了么?”崔抱月骂道,“做多了阴骘事,总要遭报应的!”
瑞香挤出眼泪来:“是,女侠说的没错,可是我又没有女侠的本领,怎么能和皇后娘娘作对呢?”
崔抱月果然有些被这泪水打动:“这么说所有事都是皇后搞出来的?刺杀皇上的幕后主使是不是皇后?”
“大概是吧。”瑞香小心翼翼,“我只是一个奴婢,皇后身边给她办事的人还多着呢,我怎会全知道呢?”
“还有什么人?”崔抱月问,不过不待瑞香回答,又接着道:“你跟我去见太子,把你所知道的一五一十全说出来。你肯将功补过,我想太子一定会网开一面。”
那还了得!瑞香暗暗叫苦,不管太子信不信崔抱月的话,自己都会被皇后视为叛徒,一定死无全尸!急中生智,她道:“若女侠能保护我的周全,我随女侠去也无不可。只是,现在禁军的裴副统领恐怕已经在前往宗人府的路上,等我们说服了太子,只怕已来不及救霏雪郡主。”
崔抱月一愣:可不是!当下道:“那也好,你带路去宗人府,救出霏雪郡主,正好你们两个一起去太子殿下跟前把事情说清楚。”
瑞香不禁大喜,暗道:看我不让裴副统领把你杀了!当下乖乖由崔抱月“胁迫”着,到宗人府来。
自称是皇后派来“向霏雪郡主问话”的,守门的士兵自然不会阻拦,一边引她们去牢房,一边道:“娘娘似乎很关心霏雪郡主,方才符小姐也来过呢。”
“符小姐来做什么?”瑞香问。
“说是娘娘派来给郡主送药的。”士兵回答,“听说娘娘担心霏雪郡主受不了牢房阴湿,没熬到受审就垮了身子,特地叫符小姐送药来——娘娘还真是菩萨心肠,霏雪郡主一天不定罪,就一天还当她金枝玉叶……”
瑞香不接话茬。直走到了牢房的门口,就叫士兵拿钥匙来。士兵陪着笑脸:“这事还是让小的来办吧——陈国夫人,瑞香姐姐,你们不知道,这门的机括很灵活,一碰就锁住了。刚才符小姐就不小心把自己锁在了里面,还是小人来开的门呢。”
“我晓得。”瑞香道,“你把钥匙给我,我在这里看着,陈国夫人好进去问话——你出去,娘娘让我们问的话,不能让外人听见。”
她这样说,士兵只能乖乖交出了钥匙。瑞香等他走远了,才将钥匙插进锁孔,一转,发出清脆的“喀啦”声。“崔女侠,动作快些。”她道,“我给你望风。”
崔抱月不疑有他,点了点头,便推门而入——里面相当的昏暗,依稀可以见到一个人影靠在墙角,想来就是白羽音了。她便走近了两步,道:“霏雪郡主,有人要害你,快随我逃出去!”
话音才落,忽听的背后又是“喀啦”一响,门缝的光线消失。“喂——”她扑了过去,只听瑞香在外头笑道:“崔抱月,就凭你也想坏娘娘的好事?你在里头等死吧!”
“你这小蝎子!”崔抱月愤怒地大骂,方知自己上了瑞香的当,“你道这区区牢房能困得住姑奶奶我?看我砸烂了它,再来取你的狗命!”
“嘻嘻,”瑞香在外面笑道,“我知道你有一身蛮力,不过,宗人府的牢房岂是靠蛮力就能打开的?我告诉你吧,这牢里关过许多跟娘娘作对的人,没有一个是活着出去的。你尽管叫吧,尽管骂吧。谁让你好好的诰命夫人不当,偏偏要惹麻烦?”
“小蝎子,我偏不信邪!”崔抱月骂着,“我就出去宰了你!”她使劲擂着门,然而牢门纹丝不动。再听外面,瑞香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真是可恶!”崔抱月跺脚,“好,我就在这里等着那个什么禁军副统领来,打败了他,自然就能逃出去!郡主你不要担心,待会儿咱们出去了,我就带你去东宫,到太子殿下跟前揭穿皇后那老妖婆的真面目!”
她说得义愤填膺,却不听白羽音回答,心下不由奇怪:莫不是白羽音已经被人害死了么?眼睛已稍稍适应了黑暗,她再靠近了些,只见墙角的人头发散乱,覆盖住了脸颊,动也不动。她上前摇了摇,发觉那人双手冰凉,脉搏急促,似乎是得了病,再一试额头,比火炭还烫:“啊呀,郡主——”她呼唤着,也突然看清了那人的脸——哪里是白羽音呢,分明是符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