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丕尚未出生,但“文人相轻”已经出现。
王嶂罗成未曾听过,但听他说话,口音像是巴蜀人士,便松了口气。
巴蜀世家纵然强横,此处是泰山,黄河南侧,中原腹地。
他们手伸不长。
泰山大姓可有羊。
羊家名气不足,每代都有人出任二千石大官,和世族关系亲密。
在泰山,这便是巨无霸。
“一切从简,此时交接上不算晚,明月高悬,别有一番滋味,至于吃食,怕是得麻烦郡丞大人,弄些寻常之物,若是有茱萸,便美了。”王嶂打断他的思绪,自顾自地说。
初来乍到的他,毫不客气的摆正姿态,以泰山太守自居,麻烦二字也不见得有半分歉意。
“初来泰山,还请郡丞大人多多关照。”王嶂补充了一句。
“既然太守大人心系政务,此刻交接便是。”
罗成做足礼貌,忍住借口,这是他的上官,尚且摸不清虚实。
太守府算不得华丽,古色古香,让王嶂眼前一亮,想好好睡上一觉。
这是王嶂数日赶路后的执念,但时不待他。
他跨进太守府,便厉声道:“罗大人,久闻泰山贼为祸一方,不知前任太守是如何做的,这奉高县尉大人又在何处?为何泰山贼如此猖狂!”
郡丞眼皮稳如泰山,一板一眼的回答:“已近戌时,县尉应当在家中歇息。至于泰山贼,自古有之,非月旬可以剿灭。”
王嶂笑了,笑得莫名其妙。
贼捕立于门外,听闻笑声,互相看看,摸不着头脑。
“那郡丞大人,此时又如何置身于此?”
罗成素有急智,头也不抬地说:“大人且说了,泰山贼频频出没,政务繁忙,方此时不归。”
话出口,他便后悔,那王铁山等的便是这句话。
王嶂微微笑,施展春秋笔法,轻描淡写带过此事,提了后门,却又不言明。
终于,郡丞罗成盘膝而坐,遣人招来县尉周阳。
这一刻,王嶂也松了口气,看出罗成眼中的不安,淡淡道:“久闻泰山贼为祸,得了陛下任命,便快马而来,好在这奉高还算稳妥。”
罗成听不出他有心还是无意,明讽还是暗嘲,始终琢磨不透眼前的太守大人究竟想说什么,想做什么,心中的那一分轻视,却是没了。
王嶂,虽无甚表情,却非前任太守一般酒囊饭袋。
王嶂笑得深沉,“敢问这泰山郡有多少钱粮?”
郡丞一怔,钱粮二字挑动了他的心。
昨日他还在咒骂前任太守离任前带走了府衙中所有钱粮,只因为前任依托宦官,升了,前往冀州大郡出任太守。
这样的人,他不敢得罪,只能心中咒骂。见了王嶂,谈及此事却是心中暗喜,索性移权:“太守明示,泰山郡户刚刚过十万,壮年并不算多,所缴钱粮,七成去了洛阳,二成用于养兵养吏,剩下一成平日用作整治河道,安抚流民之用,谁知……”
“等等……”王嶂瞪大眼睛,心道不妙。
郡丞一愣,不知如何接言。
二人各有心事,王嶂不能言明自己惊讶的是流民二字,罗成则是恨不得说清楚此事,将责任推到前任太守身上。
一路风餐,所经过都是富庶大郡,出发地雒阳无比繁华,没了他那个时代的物什,却多了几分历史的厚重和挥之不去的沧桑感。
手触碰雒阳城墙,守城的兵卒不会这样一点面子也不给,任由他胡思乱想,想着火烧洛阳。
一想到这座城池将毁于战火,这个王朝将会崩碎,他就心疼。
他本是公司高管,作为hr经理,自诩洞悉人心。
这也是他在这个世界唯一的依仗,比这身官衣更重要。
在雒阳,他便见了那些官吏的本事,不敢轻视。
周阳身高六尺有余,比王嶂稍矮,器宇轩昂,身着素衣到来,只知郡丞相召,遂先拜了郡丞,方扭头咦道:“汝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