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只眼球,就是欢喜佛的眼珠子,阴间阴物种类万千,每一只都有完全不同怪癖,我也不知道欢喜佛咋想的,非要把眼珠子装盒子里干嘛?欧阳薇帮我解答了这个疑问,欢喜佛跟她讲过,说它这对眼珠子,用了太久,见血见太多了,很容易给自己引来因果劫,所以平时不到关键时刻,它都舍不得用,一般都保管在盒子里。原来,阴物也怕因果。但怕归怕,该干的坏事它可是一样都不带落的。这种矛盾并不罕见,因为人间也有很多像欢喜佛这样的人,一边假装信佛,把自己微信头像改成佛祖图片,一边又活的很下贱,坏事缺德事做尽。这种人死后,是一定要下地狱的。再来说这欢喜佛,平日里欢喜佛抓到活人或是生魂,第一件事,先抠下他们的眼睛,往自己眼窝子里的安,看匹不匹配。存放眼珠子的盒子,距离欧阳薇很近,她要不是被锁着,她早冲上去把这两个恶心东西捏爆了。我低头注视着盒子,好几次按捺不住冲动,想拿针扎它几下,想想还是忍住了,现在还不到时候。我冲欧阳薇温柔地笑了笑,示意她耐心等待,捧着木盒出门,下到了一楼。我下来的时候,女鬼们已经在餐桌上摆满了各式丰盛的美事,今天吃西餐,各种水果,美酒,烤香肠,烤鸡,炖牛肉,各类海鲜,番茄肉酱,意面,冰激凌应有尽有。我将木盒递到欢喜佛跟前,它手伸进去,摸索着抓到两颗眼珠子,安到了脸上。有一颗还给安反了。欢喜佛挤了挤眼睛,看向桌上琳琅满目的美食,就开始迫不及待地动起刀叉来。“小英,你还愣着干嘛?今天可都是你爱吃的菜,上桌!开动!”我嗯了声,拉来张椅子,坐到了马义身边。欢喜佛叉了根香肠,就着土豆沙拉吃了几口,突然对我道:“嘶?我怎么觉得不太对劲呢?我跟我家大宝贝之间的精神联系,好像突然变淡了?”它口中的大宝贝,正是二楼仓库里,被我点成铁粉的勾魂铃。我淡淡道:“你这是让喜事冲昏头了吧?我刚上楼还看过,大宝贝好着呢。”“那玩意除了你,谁还能碰的着呢?”我一老爷们,嘴里发出的却是标准的女声,可给我埋汰坏了。欢喜佛看了看我,没吱声。窦姐的这张黄皮子符,能完美模仿小英的声音,却只能模仿出小英的七分长相,好在人不能总倒霉,运气总算是站到了我这边——欢喜佛的一颗眼珠子安反了,视线被削弱了一半,所以没能瞧出什么破绽。这只猪山猪海的恐怖阴物,伸手整理了下碎花裙子,继续享用着美食。我,马义和李富强三人,始终没动刀叉。我看向身旁的李富强,胖子的脸已经酱成了猪肝色,眼珠子乱闪着,黑暗,血腥无边的恐惧,已经将他折磨到精神崩溃的边缘了。胖子若是命够大,能从阴间活着回去,那么他的恐鬼症,将彻底痊愈。我视线从李富强脸上收回,再看马义,这大叔脸上倒是不怎么害怕,眉宇间却写满了深深的不甘和怨念,马义的野心惊动了中阴,野心尚未完成,却半道栽在这鬼地方,他自然是极不甘心的。餐桌四周坐满了模特假人,四周静到吓人,这场恐怖的饕餮盛宴中,只发出了一个人的咀嚼声。欢喜佛起初吃的还算斯文,但很快就原形毕露了,他将浓妆艳抹的扭曲猪脸,紧贴到了盘子上,也不用刀叉,就像猪刨食那样舔着,拱着,吃着。两只女仆打扮的女鬼,正小心伺候在旁,替它盛菜倒酒。“吃啊!为什么不吃?”一道狂暴的怒吼声,突然从欢喜佛口中传出!我们三个都给他吓了一跳,不约而同地伸手摸向刀叉。可它说的并不是我们。欢喜佛抬起头,擦着脸上混合着调料的油脂,愤怒地看向左侧的一只男模特。“表哥,你不是最爱吃西餐吗?你是有多瞧不起我?饭菜就摆在你面前,你却始终不动筷子……”欢喜佛脸上时哭时笑,一个劲劝那模特吃饭,但那明明就是个塑料做的死物,它又怎能做出回应呢?见对方这般不给自己面子,欢喜佛恼羞成怒,伸手捏碎了男模特的脑袋。砰地一声巨响传来,锋利的塑料碎片炸的到处都是,其中一片更是直接划破了我的脸颊!我摸着脸上的血,只见欢喜佛又看向右侧的一个女模特:“姑妈,你也和他们一样,瞧我不起吗?我可是你亲手带大的啊!”追忆起童年往事,欢喜佛泪如雨下。我阴冷地注视着它,看到这,我总算看明白了,这只阴物把这些模特,错当成了它在人间时的亲人。或者说,它在阴间活的太过孤独了,它需要有人陪它说话,不然它会疯,所以它才让这些模特来扮演它的家人。很快,欢喜佛又捏碎了女模特的脑袋。不难看出,它生前有一个相当悲惨,绝望的家庭,它本身就是个怪物,被家人所排挤和虐待。不幸的童年,是一切的导火索。欢喜佛站起身,用餐巾擦着嘴,走到一只只模特后面,依次捏爆了它们的脑袋:“小姨,姑父,二姐夫,爸爸,妈……”它边点着名,边一个个捏着,餐厅里砰砰作响,该捏到李富强时,我壮着胆子阻拦道:“这两个人你别碰,不然这婚你也别结了。”欢喜佛迟疑片刻,略过了他俩。不一会功夫,全场所有塑料模特,只幸免下了一位,那是个童装模特,是个七八岁小女孩的造型,梳着俩小辫。欢喜佛面露柔情,轻轻抚摸着女模特的小脑袋:“我可爱的亲妹妹……只有你不嫌弃我,对我最好。”“可是……我却对你做出了,那种事……”这番话,听的我们那叫个心惊肉跳,恶寒瞬间席卷全身,这只灵魂扭曲的畜生是真的该死啊,不杀它一万次,都不解恨。可欢喜佛话只说到一半,吊诡的一幕出现了,那女童的小脑袋,竟然自个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