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府南城墙上,张俊在一众官员的陪伴之下,看着汴河上庞大的南去船队,眉头不展,似有所思。
“父亲,朝廷南迁,扈从军马上万,光是岸上的马军就有好几千人,兵强马壮,沿途可以无忧矣。”
张俊的三子张子颜,看到南去的大军,羡慕地说道。
南迁船队到了南京应天府,南京留守张俊亲自安排接送,并送上一应补给物品,恭请圣安。
赵佶在城中住了一夜,其他人照旧在船上留宿。第二日一早,众人才登船离开,继续南下。
“朝廷南迁,也没让父亲一路护驾。如今咱们待在这应天府,北面是番兵,东面是山东的刘豫,不容乐观啊。”
张俊的次子张子厚忧心忡忡,为父亲打抱不平。在他们看来,父亲久经沙场,谨慎持重,岂是朝中这些昏聩无能的武将们可比。
“若不是朝廷起了变故,朝廷南迁,父亲早已经是一方诸侯,又怎会是这小小的南京留守?”
张子颜愤愤不平,为父亲叫起屈来。
不过远离河东,倒也安逸许多,不像太原城那样,整日里金戈之声不绝,现刻不得安宁。
“三哥,过去的事就不要提了,免得爹爹心里不痛快。”
张子厚看父亲面沉似水,轻轻在弟弟耳边说道,张子厚赶紧闭上了嘴巴。
“王渊垂垂老矣,刘光世昏聩无能,苗傅久在禁中,焉知江湖之事。”
张俊看着向南而去的船只,眉头紧皱,声音随即大了起来。
“和议已成,番子不会作祟。沿运河一路向南,永城、宿州、直到泗州,尚在朝廷大军控制之下。但是进了两淮,可就是各路盗匪和刘豫部下出没之地。”
从泗州到楚州,是泗水、淮水、汴河交汇处,也就是后世的洪泽湖水域,此处地形复杂,盗匪众多,乃是几方势力交汇之所。
“父亲是担心朝廷的船队遭到袭击?”
张子厚跟随父亲日久,很快便领会了父亲的意思。
“郓王赵楷和康王赵构统领防御,两人都在宫中长大,又如何知晓军旅之事和世间之事。”
张俊面色凝重,自担任南京留守以来,运河两岸的风土民情,他可算是颇有领悟。
山东的刘豫控制两淮,纵横两淮的悍匪李成拥兵数上万,宿迁一带的张遇人兵强马壮,各路盘踞势力布满了运河两岸。这些人可不管你朝廷不朝廷,一旦碰到了,恐怕要掳掠一番。
人吃人的乱世,谁管你是不是官家皇子,只要有粮食,有金银财宝,有利益,有女人,什么样的事情他们不敢干。
张俊猛然抬起头来,对儿子们说道。
“二郎、四郎,你二人带上几艘战船,一路保护朝廷船只。为父会带领水师的其余船只在泗州驻扎。一旦有敌情,马上向为父禀报!”
张子厚看父亲说的郑重,和弟弟点头称是,纷纷离开。
张俊吐了口气。只要有一丝潜在的机会,就要毫不犹豫地紧紧抓住。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机会错过了,就不会再来。
赵佶的舱房之内,赵楷和赵构正在向赵佶禀报南下事宜。
“陛下,刘光世带领马军在运河两岸巡查,负责岸上的安全。苗傅和臣带领水师在前,王渊和康王护住船队后翼,警戒不成问题。”
赵楷侃侃而谈,条理清楚,语气淡然。
“陛下,等到了楚州和扬州,船队会休整一下。江宁府那边,工部和匠作监已经安排了人前去修葺一新,等陛下到时,一切都会准备妥当。”
“郓王、康王,你们兄弟两个费心了,都下去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