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很快是门的拉动声,我赶紧转身跑开,随即,书房的门开了,飚叔独自离去,父亲看起来非常生气,连送都不送他,只让管家阿朴把飚叔送到了别墅门外。
那之后,父亲经常沉默寡言,有一次,他对我说:‘乖女,如果有一天父亲不在了,你会怎么办?’
我说:‘我不知道,我难以想象你不在了,我怎么活下去。’
父亲叹了口气,说:‘你爸的生意,遇到了很大的麻烦,其实我知道这个麻烦迟早会来,我只想等我的乖女更大一些,等她可以独自面对这个世界,我才离开。可是……也许我等不了那么久了。’
‘爸,您说什么啊?!’我哭着抱住父亲,不准他说下去。我说:‘爸,你是世界上最厉害的,没有你过不了的坎。’
父亲笑了笑,说:‘乖女,你越强大,你遇到的敌手也就越强大。但是,爸爸一定会处理好一切的。’
我预感父亲会发生点什么,于是我连书也不想读,每天缠着要跟着父亲。可是,我毕竟要上学啊,我一直是个听话的好学生。
一个多星期后,我放学后回到家,等着父亲回来,因为父亲在电话里说了,他要亲自回来给我个惊喜。
可是,知道夜晚10点,父亲都没回来。
夜晚12点,父亲还是没回来,我独自坐在窗前,也就是现在我和你一起坐着的这个地方,看着外面黑沉沉的夜色,我忽然有个直觉——父亲再不会回来了。
那是6年以前,风马牛高速公路刚修好不久,父亲带着管家阿朴,开车去马城,但他们在路上神奇地消失了。父亲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失踪,他正在建的那个工程——影视学院后面的那座商品房小区,也因为无人打理,而成了烂尾楼——但那个工程虽然庞大,却并未欠银行贷款,而且也还没卖楼花,因此,其实并不像外界传闻的那样欠了债务——也正因为倒也没什么债务,所以也没债主去催,于是,就那么像悴死一样,瘫痪在了那里。
半年后的一天,忽然从北京来了个律师。他说,我父亲一直和他很熟,曾经给他写过一封函件,表示到XX年XX月XX日,如果他没给律师电话,就请律师打开函件。那时,正好过了XX日,于是他打开函件,原来是父亲的遗书。
遗书里说,当你打开这个函件的时候,我已经自杀了。下面,是我对自己财产的遗嘱,如法院因时间关系尚不承认我已经死亡,则遗嘱按照赠与的方式处理……
按照那封详尽的遗嘱和赠与,我继承了父亲的所有股份和资产。对我来说,是个天文数字般的数目,可是,如果能用这些换回我的父亲和母亲,我宁可什么都不要。
遗书的消息传开后,我猜测那个飚叔肯定会来找我,我在北京律师来了之后,立即请他帮我去查了查飚叔,他居然是风城黑道的老大!律师估计,他们或许是逼迫我父亲,想夺取财产——全国各地,有不少这样的案例,民营企业家在经营中接触了黑老大之后,一步步被纠缠侵蚀,父亲不堪其扰,不得不自杀……
‘不过,你父亲充分考虑了这些,已经在另一封律师函里,详细出重金雇佣了我以及其他三位律师,做出周密的安排,保障你的权益,你无需有任何担心。’北京律师告诉我说,‘如果那个飚叔又来找你,你就立即给我打电话,我在电话里跟他说话。’
我预感那之后不久,飚叔会来我家找我。果然,很快他就来了。装出很悲痛的样子,但其实我一眼看出,他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因为他根本就对我父亲的死并不悲伤。我居然企图让我搬出这个别墅,回佳木斯去,终于暴露了想吞并我家财产的面目。我立即给北京律师打了电话,而后把手机交给飚叔……他听了一阵电话,终于气焰没那么嚣张,摇摇头叹口气对我说:‘孩子,我是为你好。唉,你怎么就跟你妈一样,这么不识好歹呢。’
……
那以后,他很久都没再来。直到这次,又来了,你都看见了,他又来劝我回佳木斯,说愿意出800万买我这房子,你说,这不是明抢吗?”
说完这些,简艾看着我,又是悲伤,又是迟疑。我不由得想起,她以前跟我说过的话,“所以无论贫富,每个人其实活得都不容易。你的资源越多,想夺你资源的敌人也越强大,生活是什么,就是生出来,活下去,其实何止是对老百姓,对谁不是如此?”
我正这么惆怅着,忽然,我的手机响了。我接通手机,只听大刘在电话那端对我说:“你在哪?”
“我……我在城里。”我说。
“出事了,你赶紧影视学院这边来!”大刘说,“你们浅草小区,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