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萱只得又煮了一壶茶,她捡了些线团,却发现做底子用的大红布没有了,还有那些花花草草——她总是习惯绣活花活草。
又喝了半盏还热着的茶,她便提着个竹篮出去了。
临近年关,卖大红色东西的可就多了,杨萱倒也不用愁买不到大红布了。
不过自然而然的,这段时间办喜事的人也渐渐要多起来了。杨萱盘算着,多拿了两尺红布。
至于花草,杨萱去了镇外的小山上,到了冬天,那里各种的奇花异草还都艳着呢!
顺带着还买了些年货,杨萱口袋里也不剩多少钱了,于是便打道回府。
回到亭中时,却见亭中来了个不速之客。
杨萱反倒感觉有些诧异,这里虽是公家地,但这里也不经常有人来。
就算有人来的时候,也不把这里当成个歇脚的地方。人们都觉得,这座亭子应当是她的。
她爹离开前倒是说过,待在这个亭子里,不要走动。等到荷花开时,他就会回来,带杨萱搬到城里去。
但她爹十几年都不回来,荷花也长久不开。
于是冬天一直在,春去秋来,唯独不见夏天。
琉璃在亭中晃荡着,杨萱自顾自地拿了个柿子在火堆上烤。
烤柿子要烤多久、要怎么烤,杨萱一概不知。但也就放在那里,让它自己烤着,连带着那壶凉透了的茶一起煮着。
看柿子的果肉干瘪了下去,外皮看着便能感受到酥脆的焦黄时,杨萱用一个火夹子把它夹到了一边上,让它凉一凉。
冬天,什么东西都凉得很快。
茶也差不多开了,杨萱又倒了半盏,等着茶凉些。
她发觉有些无聊,便先取了半卷红布,又穿了些针线。
在这里,无聊已是日常。
久而久之,无聊也算不上无聊了。
她等着她的爹等了太久,等到以至于有意义的、无意义的,都无所谓了。
只是独一个放不下。
几针下去,在鲜花上描摹的针线也渐渐地清晰了,浓淡丝线间,杨萱又仿佛看见了新娘子披上它时的美好样子。
又一小会儿后,杨萱便觉得有些口渴,就着柿饼,喝掉了半盏茶。
但余光一瞥,却见那陌生人(魂)竟还未离去。
“你是来找什么人吗?”杨萱问道,这村子有不少人去了外地,几年后回来,找不到家了的不在少数。
琉璃抬起头:“差不多吧,请问您是叫杨萱吗?”
杨萱有些诧异,她可没听说过自己的父母辈有什么亲戚:“是我,你是……”
“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来实现您的一个愿望的。”
愿望?她的愿望——不就是让她的爹回来吗?
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她换了种说法道:“能不能让这片湖的荷花盛开?”
“当然可以。”话音刚落,杨萱便觉得空气闷热了起来。
“咔嚓”几声过去,久冻着的湖面裂了开来,红的、白的、粉的荷花从中冒出。
水珠沿着亭沿边落下,汇成的水幕击入了湖面之中。杨萱脱掉了棉衣,忽然发现,原来这便是夏天。
冬天过去了,荷花也开了,可她的爹,怎么就还是没有回来呢?
“令尊好像在几年前就已经去世了。”琉璃适时补充道。
原来如此……杨萱却反而觉得轻松了。
在这金色辉光下,荷花也能够重绽,那她为什么不放下那冬天的思念呢?
她想,她应该要去找寻新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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