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媪如逢大赦,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跑了。
魏劭“砰”的关上了已经闭合不严的门,走了回来。
小乔屏住呼吸望着他。见他面上阴霾沉沉,到了床前,把剑扔在案面,撩开帐子便重新躺了回去。
他很快就闭上了眼睛,片刻后,面上怒气仿佛渐渐消去了,神色终于恢复了平静。
烛火透过帐子,给他侧脸的轮廓线条蒙上了层近乎柔和的光。
忽然,他再次睁开了眼睛,对上了小乔的视线。
“看够了没?”
他问。声音很平,带了点冷淡。眉宇间却带了丝掩饰不住的倦色。
小乔急忙闭上眼睛。
烛台上的烛火终于燃尽,光线暗了下去。
月光从窗前浸入,帐幔里也变得朦朦胧胧。
魏劭呼吸均匀。睡着了。
小乔再次睁开了眼睛,目光越过枕畔的男子,望着帐外窗前的那片白色月光。
今夜月光很好。
……
相同的一片月光,此刻也照在了千里之外,淮南灵璧山脚下的一个小山村里。
深夜了,月光下的这个不过散居了十来户以樵猎为生的人家的山村静悄悄的,村民早已如梦。远处偶尔传来的一两声夜枭鸣叫,更添了这春夜的静谧。
村尾,一条淙淙流动的山涧旁的空地上,大乔和比彘在这里的新家,就快要完成了。
他们是在半个月前,经过这里的。说起来也是缘分。那天原本要继续南下,道上恰好遇到几个盗贼正在劫夺王老汉祖孙俩用皮毛从县里集市上换来的粮和盐,比彘将几个盗贼揍趴在了地上,盗贼四下逃窜而去。王老汉受了些伤,孙子才十几岁,儿子早几年被徐州刺史薛泰强征去当兵,没几个月就死了,如今家里没别人,只祖孙俩相依为命,比彘和大乔便送他二人回家,王老汉感激,闲谈间听说他二人是小夫妻,因老家闹了兵灾,日子过不下去了,无奈想逃往南方落脚。老汉深感兵荒马乱之苦,邀他二人在在自家边上落脚住下。
这小山村隐在深山,周围山清水秀,平日少有外人进来,倒是隐居的好地方。大乔心动,比彘随她,于是落脚了下来,在这里选了地址,开始搭建茅庐。比彘砍伐树木,大乔学来搓麻结绳,两人齐心协力,大半个月后,终于造出了这座能为二人遮风挡雨的庐舍。
比彘从早上天不亮起,一直干活到了现在。他已经铺好了房顶,就剩边上最后一块儿了。
大乔坐在用篱笆围出来的简陋小院里的一块石头上,望着月光下那个还在房顶上忙忙碌碌的男人,虽然自己也有些腰酸背痛,心里却十分欢喜。
他们的房子就快造好了。虽然只是两间茅舍,但能为他们遮风挡雨,她已经心满意足了。
有了房子,他们就能落脚下来,再也不用四处飘零。等以后,日子安稳下来后,她还想再让比彘搭个鸡窝,养上几只小鸡,自己种上一片菜地……
“你累了吗?剩下的明天再做吧!”
大乔有些心疼他,朝他喊了一声。
比彘让她先去睡觉,说自己很快就好。
大乔不肯,继续等他。
比彘加快了动作,终于铺好最后一块茅棚顶,确定牢固不会漏雨了,从房顶上一跃而下,身姿矫健而利落。
他干了一天的活,身上都是汗。放下手里的砍刀,在门前的山涧旁涉水而下。
水面没过了他的腰线。月光照在他肌肉虬结的后背之上,的,带了反光,愈发衬的他猿背蜂腰,背影看起来,就像山峰一样的坚实,充满了稳重的力量。
比彘真的非常能干。什么都会。打架、开路、砍树、造房子,甚至还会做饭洗衣服。
他做的饭,比她做的要好吃的多。
这让大乔感到有些羞愧。她决心自己一定也要尽快学好这些事情,免得又像今天,再让干了一天活的他他吃煮的半生不熟的夹生粟饭。
亏的他还吃的狼吞虎咽,称赞她做的很好吃。
隔着篱笆墙,大乔望着溪涧里他的背影,脸忽然有些热了。
比彘冲完了凉回来,已经是下半夜了。两人进屋休息睡觉。
他们直到现在,还是分开睡的。大乔睡里屋那张比彘前几天给她打的床上,自己睡在外屋的草铺上。
大乔有些睡不着觉。
空气里浮动着淡淡的茅草清香气味。今晚的月光,好像也真的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