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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一章 高人（第1页）

慕岁宁很快见到了贾光耀，但不是在诏狱，而是被带了出来，就在北镇抚司的一个无人的小院内。贾光耀戴着镣铐，缩着脖子踏着肩艰难的挪出来，看得出来他已经受过刑罚了，身上纵然刻意被罩了件外衫，但还是难掩其中鲜血斑驳。“祁素晴求我，让我带她去赏梅宴，是为了提前帮你的前程结交人脉。”慕岁宁站在廊下，看着他，“自她父亲去世后，她便省吃俭用，将华丽的珠花都收了起来，开始为你们以后的小家做准备。”“在她的设想里，你不论做不做官，她都不会弃你而去，她会为你生儿育女，会与你白头偕老，但她一定没想过，会死在你手里。”慕岁宁看着开始浑身发颤的贾光耀，语气陡然一厉，“贾光耀，你的未婚妻尸骨未寒，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本就快被愧疚淹没的贾光耀闻言，顿时腿软的跪在地上，捂着脸大哭了起来。他不是什么坏到骨子里的人，他是有点儿爱慕虚荣，三心二意，也怂，可他绝不敢杀人啊，尤其、尤其这些时日相处下来，他已渐渐放在心上的未婚妻，他如何要杀她呢！可他不能说，他不敢说。慕岁宁望着这个没用的男人，冷着眼轻吸一口气，才柔和了语气，“我知道，人一定不是你杀的，你没有理由放着你的前程不要，对不对？”慕岁宁温柔的声音带着开解他的话，让这个懦弱书生本就千疮百孔的心防瞬间瓦解崩塌。他抬起一张满是鼻涕眼泪的脸，“可我不能说，我说了，我娘就没命了。我娘把我养大、供我读书不容易，我如何还能这样不孝，要连累她枉死啊。”他呜呜咽咽的哭着，慕岁宁立即抬头，跟对面的祁云宴对视一眼。祁云宴稍稍抬手，暗处便有两道影子飞快离去，去验证真假。不多会儿，便带来了肯定的消息，贾光耀的母亲不见了。慕岁宁俯下身，看向贾光耀，循循善诱般道，“我理解你的，我也总怕连累我父亲。所以你会握着那把染血的匕首，是因为有人将他给了你对吗？”贾光耀哭得脑袋发涨，他隐隐约约觉得哪里不对劲，本来为了他娘，就算是被诏狱那里头可怕的刑罚对付他也该咬死牙关的，但此刻看着眼前那双充满认同和怜惜的眼神，贾光耀不知不觉便点了点头。“那个人是谁，是你见过的，并且在场的某个人对吗？你们在那儿偷听到了什么？”慕岁宁又问。贾光耀哭着看着慕岁宁，这个秘密太大了，憋在他并不曾有什么见识的心里，憋得他心脏都快炸掉，他迫切的想要有个人分享他的恐惧和后悔，而眼前这个无害而平易近人的，似乎就是最好的分享者。他张嘴，“是……”“你们都在这儿，正好，也省得本宫四处去请了。”突兀的女声传来，慕岁宁眉头微拧，祁云宴眼底却闪过丝明悟，回头看向来人。“不知贵妃驾到，有失远迎。”“本就是本妃来的突然。”罗贵妃好脾气的从门口走进来，面上似带着几分愁绪，“此番过来，是要请你们二位帮本妃一个忙，不知可方便？”“何事还要劳动贵妃娘娘大驾？”祁云宴挥手，让人重新把贾光耀带下去。“原是一桩小事，可由于本妃这阵子身体不适没有及时查收，竟越闹越大，如今牵扯到了好几位妃嫔，甚至今早还有个宫女叫嚷着投了井，本妃只好求了皇上恩典，来请祁大人帮忙一查究竟。”罗贵妃看向慕岁宁，“不过祁大人到底是男子，不方便时时进出后宫，正好嘉和郡主与祁大人是未婚夫妻，便由她陪本妃暂住几日，也好早些查出幕后黑手。”其实罗贵妃所说之事一开始的确只是件小事，有个宫女与人结了对食，叫人发现后羞愧的发了疯，一根绳子吊死了。原本拉下去埋了，这事儿也就算完了，但不知怎么，后宫居然掀起一股流言，说那叫摘月的宫女因为冤死而魂魄滞留内宫，时常有人半夜看到她四处飘荡，嚷着要索人魂魄。有胆小的宫妃因此吓病了，并声称真的看到了摘月的鬼魂，此事便一发不可收拾了。既然涉及了人命，贵妃又请示过昭明帝，慕岁宁和祁云宴自然拒绝不得，但慕岁宁心底却升起一股怪异之感，此事是不是来的太巧了些？恰好赶上谢问入金陵，恰好赶上她预备元宵后去江南治灾，也恰好，打断她对贾光耀的审讯。“如何，二位现在可否能随本妃入宫？”罗贵妃眉心还有几道忧愁的细纹，眼下微黑，一看就是为这件事悬心许久。莫非真的只是巧合？“我这便让人回去收拾几件衣裳……”“不用，本妃安排宫人走一趟，叫人替你送来就是。”罗贵妃笑道。慕岁宁没说什么，点点头，随她一道入了宫。祁云宴是外男，在跟罗贵妃一同去后宫各处查问后，就不便久留了。宫墙甬道处。慕岁宁走出来，看到等在宫墙下，正抬头看一从墙上垂落的青藤祁云宴，有夕阳的余晖斜斜洒落，将他绯红的官服都染上一抹猩色，如一柄随时等待着杀戮的神剑。“如何，查到什么了吗？”慕岁宁问。祁云宴回头看她，眸子里幽色微转了下，“此事必是人为，且那行事者，多半有什么秘密要告诉你。”“告诉我？”“不然岁岁以为，罗贵妃为何一定要你入宫？”后宫之事多如牛毛，但罗贵妃断然不会无用到要请外人进宫来看她治下不严的笑话。既然罗贵妃不会这么做，那必然是有什么人，吹了什么耳旁风。这‘闹鬼’事件的幕后主使，一定知道罗贵妃在忧虑贾光耀这件事，所以加以利用，才有慕岁宁和他入宫调查，既明面上帮罗贵妃解决了贾光耀之事，又达到了要慕岁宁入宫长住，以便这人悄无声息接近的目的。这个人，很不简单。慕岁宁很快便想通了其中关键，并且也猜到了祁云宴的未尽之言，“贾光耀是不是出事了。”“嗯”祁云宴欣赏看她，“我们刚走不久，他便被人发现咬舌自尽了。”周庭做事越发不讲究了，上次带走叶青禾，这次杀死贾光耀，他是铁了心要宣告自己锦衣卫一把手的位置了，却不知是自己跳进了火坑，即便这会儿火还小，但迟早要将他焚烧殆尽！慕岁宁其实有些不大确定在那小院时，罗贵妃闯进来的那一刻，贾光耀没有发出声音但说出了那个名字的嘴型，可此刻，她确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