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道行点了点头,低首仍去看字:“捕,左手右甫;艮为手……从艮卦来看,公子行事当行则行,当止则止,当说则说,一切必须审慎抑止为是。”
陆绎淡淡一笑:“道长说得虽是,却含糊了些,当行则行,当止则止,这话搁谁身上都可用。”
“公子莫急,再来看右侧,甫者,有车才是辅,如今偏偏缺了车……”
“等等!”今夏奇道,“方才你说我的甫添水,是因手边有水;为何他的甫就该添车呢?他的手边可什么物件都没有。”
蓝道行笑道:“这位公子与姑娘不同,他是朝上之臣,为臣者,君之辅佐也,他本就该占个辅字。只是眼下,缺了车,这便是公子未竟之志的缘故。”
似听出些许弦外之音,陆绎面色渐渐凝重,问道:“何为车?”
“可长驱直入,可以一当十,最后……”蓝道行顿了顿,才含笑接着道,“还可以弃车保帅。”
他二人这番对话,今夏听得云山雾罩,只觉得双方神情各自有异。
过了好半晌,陆绎才道:“敢问道长从何处而来?”
蓝道行双目看着他,笑着缓声道:“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
今夏一怔,斜月三星洞,这不是《西游记》中孙悟空拜师修行之地么?这道长看禁书也就罢了,还在陆绎面前说这般顽笑话,只怕陆绎轻饶不得他。
陆绎闻言,并未着恼,接着问道:“师从何人?”
蓝道行不答反问:“你说,流沙河中没有水,只有沙,还住了位卷帘大将,怪不怪?”
听得此言,陆绎深看了他一眼,慢吞吞道:“想来是高人,可惜我无缘识得。”
蓝道行笑了笑,搁在茶杯旁的手有意无意地轻轻叩了几下桌面,总算未再说那些神神叨叨的话,伸手取了桌上的两张写了“捕”的纸,瞧了又瞧,然后望向今夏笑道:“姑娘年纪也不小了,就不想问问姻缘?”
“想啊。”
今夏忽意识到一件大事,把陆绎写得那张“捕”字端端正正摆到蓝道行面前,倾身低声问道:“小蓝道长,你再帮我瞧瞧,他以后的老婆是谁?他会纳妾么?会纳几个妾?”
话音才落,她就被陆绎扳着肩膀,摁回长凳上。
“你想得够长远的。”他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这事,我当然要问清楚了。”今夏咕哝着,“万一,你是想着三妻四妾的人……”
“什么三妻四妾,我何曾想过……”陆绎微恼道。
“两位、两位,”蓝道行忙打圆场道,“我看这位公子不似贪恋美色之人,姑娘不必忧心。这样吧,除了测字,我再送你们一对姻缘石,如何?”说着,他从随身行囊中掏出来,花纹斑斓的小石头编在红丝绳中。
既是送的,今夏笑眯眯地接了过来,端详片刻,怎么瞧都觉得上头的小石头寻常得很。陆绎拿在手中把玩着,也不说究竟要不要。
“有什么用?”今夏问道。
“莫瞧它不起眼,这可是在宋城月老祠前开过光的。”蓝道行笑着补充道,“可佑有情人终成眷属。”
今夏瞅瞅陆绎,他也瞥了她一眼。
“道长说得这么好,你收着就是,看我作什么?”陆绎道。
“也是,我娘老说有枣没枣打三竿,那我就收着,说不定真的灵验。”今夏朝蓝道行笑道,“谢谢小蓝道长。”说着,她自怀中摸出五个铜板,恋恋不舍地付给蓝道行。
正巧,店小二将蓝道行所点的路菜包好送了过来,蓝道行收了铜板,整理好行囊,起身向陆绎今夏告辞,便径直飘然远去。
陆绎瞧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人潮中,神情若有所思……
“怎得?觉得他有古怪?”今夏问道。
“你觉得呢?”他反问她。
今夏仔细回想了下:“道袍半旧发白,靴梆磨得起毛,头上发髻束得一丝不乱,他是个真道士,至少是做了一阵子的真道士,否则衣衫靴子不至于这般合身。只是他说话行事,确是古怪得很。”说着,她便将昨夜蓝道行把铃铛系在鱼线上一事告诉陆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