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深邃的宫墙阴影中,弘治皇帝的目光如闪电般掠过刘健等一众朝臣,深邃而深邃,仿佛能洞察人心。
刘健等人不禁感慨万千,自君临天下以来,刘健、李东阳、谢迁三人,始终如影随形,尽心竭力辅佐陛下,那份默契早已深植心间。他们又怎会不知,陛下眼中那一抹难以言说的复杂?
弘治皇帝振作精神,目光如炬,落在御案上那厚重的奏疏之上,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诸卿,这奏疏,可都细看了?”
“看过了。”刘健的回答带着几分哭笑不得。
即便刘健一贯稳重,初见这份奏疏时,也是愣了半晌,难以置信。
这份奏疏出自寿宁侯与建昌伯之手,竟然联名弹劾林蒙,这岂不是自家人打自家人?两位堂堂侯爵,竟将“大水冲了龙王庙”演绎得淋漓尽致,不仅痛斥林蒙侮辱大臣,还罗列了一百多条罪状,这份热情,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若是在大唐武则天年间,这两位绝对是堪称一绝的酷吏。
弘治皇帝眼中闪过一丝锐光:“诸位,有何高见?”
刘健轻咳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忧虑:“寿宁侯与建昌伯,历来行事荒诞,此次弹劾林蒙,恐怕是私怨所致。陛下,这两位小舅子,您还不了解吗?”
弘治皇帝微微颔首,这两个人的品行,他自然心中有数。
刘健继续说道:“因此,这份奏疏,不如暂且搁置。不过,林蒙这年轻人,年轻气盛,若是不加约束,恐怕会闯下大祸。老臣以为,他虽顽劣,却也有一股不寻常的潜质,犹如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若能悉心打磨,说不定能成为一件瑰宝。上次林蒙轻视钱钺,虽引发士林不满,却也暴露了他轻狂的一面。陛下,不妨借此机会,好好整治一下林蒙。惩戒非本意,而是希望他能懂得分寸,有所收敛。”
弘治皇帝若有所思,点头赞同:“你说得对,这小子确实该给他一点颜色瞧瞧。他父亲对他太过溺爱,若不加以管教,那就由朕来负责。”
……
一匹来自西南的快马,如疾风般掠过泥泞的街道,骑士在血雾弥漫的寒风中,犹如钢铁般坚定,任凭冷风刀割般刮在脸上,他仍骑马疾驰,口中的白气在雪絮中消融,凝结成冰水,滴落在他风尘仆仆、布满疲惫的面容上。
他熟练地策马来到通政司,那里原本宁静,却因这突如其来的马蹄声而变得骚动。几个身着蓑衣、顶风冒雪的差役,好奇地朝这边看来。
在夕阳的余晖中,一位筋疲力尽的骑士如同破浪的孤舟,最后拼尽全力嘶吼出声:“火速,火速,西南军情,十万火急……”
话音未落,那脸色瞬间煞白的通政司差役如见鬼魅,慌不择路地迎了上去。一旁的士兵紧握缰绳,而骑士却在一瞬间卸下了所有的疲惫,斜身跌落马背,险些摔倒。士兵及时搀扶,骑士却毫不犹豫地抽出腰间的竹筒,传递给差役。后者如捧至宝,火速将其送入通政司。
此刻,堂上坐着的六品堂官,眉头紧锁,面露疑云。他接过急报,迅速撕开封印,灯光下,他专注地阅读着奏疏的内容。突然,脸色惨白,浑身颤抖,如坠冰窟,倒吸一口凉气后,茫然抬头。
大事,天大的事!
他猛地起身,歇斯底里地呼喊:“立刻,立刻,速入宫中,觐见内阁!”
一行人如箭在弦,火速踏入皇宫,直奔内阁。然而,内阁中只有一位待诏翰林,三位大学士却还在暖阁中与皇帝商议国事。
今日内阁无甚大事,翰林悠闲地品着茶,等待刘健等公卿归来票拟。翰林虽无票拟权,却负责整理已票拟的奏疏。
然而,通政司的急报如晴天霹雳,翰林脸色大变,错愕地站起:“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