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不平凡的时光里,一位里长不请自来,在案卷上郑重地签署了这份生死状。它记载着那头不幸的牛,因天降巨石,瞬间倒地,承受了无端的灾祸。户主刘三悲痛欲绝,然而事已至此,悔之晚矣。今次,我们得以将这头牛屠宰,保长陈务实、甲长以及远道而来的顺天府老吏吴二齐聚一堂,共同画下了这历史性的押。
吴二淡淡地瞥了陈务实一眼,眼中似乎藏着笑意,嘴唇轻轻颤动:“得笑得灿烂些,别让旁人扫兴。否则,你我恐怕连这头牛的命运都不如。”
陈务实强颜欢笑,努力迎合。
吴二终于露出了满意的微笑,接过文书,小心翼翼地递到林蒙面前:“新建伯,这是宰牛的凭证,已经妥当办理。”
林蒙接过文书,匆匆浏览一番,淡然道:“应该不会有疑问吧?我可是敬畏法律,不敢逾矩。”
“绝无问题。”吴二拍着胸脯保证,“小人愿意以性命担保,这头牛的命运,纯属天意。朝廷禁止屠牛,本为振兴农业,而这牛却无辜丧命,非人为所致,屠宰它,不过是顺应天理。”
林蒙放下心来,将文书收入怀中:“多谢了,来杯水润润喉如何?”
“不必,不必,小人还有要事在身……”
林蒙微微点头,目送他离去。
这边牛羊被宰,那边炮竹也已准备就绪。
林蒙心中忐忑不安,那些精心培育的土豆,收成究竟如何,他心中没底。
然而,若真是收成不佳,他也只能继续努力育种,好在身边有张信这位良师益友。
远处,学堂里传来孩子们朗朗的读书声,林蒙不愿与朱厚照这“吃货”同流合污,借口要走。
朱厚照一听,顿时没了胃口,惊慌失措:“怎么办?要不要把牛埋了,毁尸灭迹?”
林蒙却镇定自若,从怀中取出《宰牛书》,神色自如:“怕什么?我们已经办妥了手续。”
朱厚照这才稍微安心,却又忍不住担忧:“父皇不会信的。”
林蒙无暇再安慰他,只见一骑飞马而来,马上之人高声呼喊:“新建伯何在?”
马上之人正是禁卫,他发现了林蒙,急忙道:“圣驾到了,快准备接驾。”
朱厚照一听,顿时惊慌失措,几乎要哭出来:“怎么办?把牛埋了,把事情抹平?”
林蒙深吸一口气,取出《宰牛书》,平静地说:“怕什么?我们有证。”
朱厚照这才稍微安心,然而心中仍是忐忑。就在此时,弘治皇帝一行人马匆匆而至。
林蒙只能拍了拍朱厚照的肩膀,带着他快步迎驾。
踏足西山,弘治皇帝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这是他时隔半年再访这片土地。上一次的足迹,仿佛还在昨日,而如今,这片土地早已焕然一新。高楼大厦如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曾经的茅屋已被岁月淘汰,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青砖红瓦的学堂,其宏伟壮观,仿佛直插云霄,而山脚下,新开的作坊,烟囱高耸,昭示着繁荣与活力。
千户所已蜕变为千户府,规模宏大,新建的房屋地基坚固,显见其早有长远规划。一片片连绵的暖棚,延绵不绝,直至视野的尽头,地面上的碎石路虽未经大雪覆盖,却依稀可见铺设的痕迹,显示出不凡的工程。
弘治皇帝眉开眼笑,眼前的一切似乎既熟悉又陌生,他试图追寻那往昔踏访王三家的旧路,却徒劳无功。然而,他的到来,却并非闲庭信步,而是肩负着“正事”的使命。
刘健虽曾到此,但对这些繁华景象却提不起兴趣,心中反而挂念着与儿子刘杰的偶遇,若真的撞见,该如何巧舌如簧,圆融化解?
西山虽不遥远,却也是一段路途,臣子们步履沉重,弘治皇帝却执意乘轿而来,其他人自然也就只能步行,这一路走来,已耗费了一个多时辰。
林蒙与朱厚照尚未行礼,弘治皇帝便直接切入正题,语气不容置疑:“土豆!土豆何在?”
朱厚照吓得脸色煞白,结结巴巴道:“父皇,在……暖棚……”
弘治皇帝的目光扫过连片的暖棚,问道:“朕知晓其在暖棚,那具体位置,你倒是直说。”
林蒙接口道:“需待吉时……”
“吉时?还有大半时辰?”弘治皇帝似乎对这一切了如指掌。
林蒙瞥了一眼随行的文武百官,只见刘健等人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仿佛他们与那渴望美食的食客并无二致。
果不其然,大臣们也不过如此。林蒙心中暗自思忖,却又转念一想,这些人眼中的渴望,却是为了满足高级需求,而朱厚照那般,不过是低级欲望,两者的境界自是天差地别。
幸好,自己也算得上是心怀天下之人,总能与有共同志向的人产生共鸣。
林蒙引领着弘治皇帝一行人来到暖棚前,张信却在门外局促不安,一见皇帝驾临,竟忘了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