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林德禄回到大厅的时候,刘长生正在孙绍宗的诱导下,边回忆边复述着妻子的言辞。
林德禄旁听了半天,除了把那孩子说的青面獠牙,大和尚们个顶个佛光护体之外,倒也没什么新鲜蹊跷之处。
偏孙绍宗却是郑重其事,反复追问了许多细节,譬如王氏当时的语气,或者有没有什么停顿磕绊之类的。
直到林德禄都快把那套说辞背下来了,孙绍宗这才放过了刘长生,然后又将刘富贵兄妹喊了进来,如法炮制的让他们复述王氏的言论。
这兄妹两个胆量比他爹差远了,说起话来磕磕绊绊,说一遍用的时间,足能顶上刘长生三遍有余!
只听得林德禄恨不能把他们的舌头扯出来,拿熨斗先烫直了再说。
孙绍宗却是极有耐心,听完之后又将方才问刘长生的问题,向兄妹两个挨个询问了——等到两人把问题答完,外面的大雨都已经停了。
眼见一轮红日破云而出,孙绍宗心下也阴霾也随之去了大半。
虽然眼下还不能完全确定,不过依照这父子三人的口供,王婆子的失踪应该和卫家并无干系。
他们父子复述的内容大致相同,一些不易编造的细节,也都能对应上,因此基本可以断定,这些话的确是出自王氏之口。
而这些话前后连贯,听起来并没有缺失之处。
三人又不约而同的表示,王氏在讲述这些事儿的过程中,一直是口若悬河绘声绘色,中间并无什么磕绊。
若说那王氏,能在家人面前隐藏秘密,孙绍宗勉强还会相信,可要说她口若悬河的讲述当日经过,言语间却仍是滴水不漏,就实在让人难以置信了。
再说真要是有这心机,她也不至于会落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下场!
可她不是被杀人灭口的话,又是因为什么而失踪的呢?
“林德禄。”
“卑职在。”
“传我的吩咐,这案子改由赵无畏亲自带队调查,任何可能的线索都不要错过!”
这案子报上来其实也有五六天了,之前却一直是进展寥寥。
这主要是因为负责查案的,只是两个普通衙役和几个白役——毕竟这失踪案虽也是人命关天,却远不及凶杀案受重视。
人手本就不足,办案的态度又不端正,能查出什么线索才有鬼呢!
如今孙绍宗一声令下,府里的人力资源顿时倾斜了过去——赵无畏带着几十号手下,几乎把王家到菜市场的路踩烂了。
路两旁的住户、买卖家,不管有嫌疑没嫌疑的,挨个盘问了至少两遍,在这地毯式的搜索下,很快就有一些相关信息浮出了水面。
首先是吹糖人的赵麻子,他表示曾经看到两个戴着斗笠的人,远远缀在王氏身后。
然后是买阳春面的许二妞,表示自己也曾瞧见两个斗笠人,不过却不知道他们是在跟踪王氏。
再然后是西巷钱老蔫家九岁大的儿子,表示自己带着土狗阿黄在街上玩儿时,阿黄突然追着两个戴斗笠的人乱叫起来,其中一个人停下来骂了几句,听着不像是本地口音。
另外根据钱老蔫的口供,他家那土狗极通人性,而且向来是在外面散养,从来没给街坊邻居添过麻烦,这还是头一回追着人乱叫。
“带着斗笠的外地人?”
听了这些禀报,林德禄嘬着牙花子为难道:“大人,这听着倒像是一伙人贩子,那王婆子要真被他们拍了去,这好几天的功夫,怕是早送出城了。”
“人贩子?”
孙绍宗白了他一眼:“你要是人贩子,会选那王氏下手?”
也不等林德禄回话,把手一扬道:“去,派人把钱老蔫的儿子,以及他家那只土狗带过来。”
林德禄如今早已经习惯了,孙绍宗破案时的种种奇怪的举动,因而也没多问,就准备出去传达命令。
“回来!”
孙绍宗却又叫住了他,吩咐道:“再去通知周达,让他从牢里挑几个犯人……”
书不赘言。
却说约莫两刻钟之后,钱老蔫的儿子和那条黄狗,便被带到了刑名司里,跟着一起过来的,还有惶惶不安的钱老蔫夫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