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揉了揉眼睛,缓了几秒后才问:“我睡了多久?”
曾鲤按开手机屏幕看了下,“大概两个多小时吧。”
“好些了没?”她问。
他又没答话,睡眼惺忪。
曾鲤第一次见他睡醒后的样子,似乎过了老半天了思绪都还有些迟钝,和平时的艾景初哪有半点相似。
见他闷坐了好一会儿,才又开口:“你把车开回来的?”
“嗯。”还能有谁?
“你怎么不进家去?”
“我又不知道你住哪儿。”
艾景初闻言,指了指左边,“这不就是。”
曾鲤随着他示意的方向看去,居然就是那个屋前种着黄桷兰的小院。
“进去坐坐?”艾景初问。
“不了。”
他酒量原本不错,但是刚才酒桌上没怎么吃东西,白酒红酒又喝混了,有些上头,如此睡了一会儿酒劲已经去了大半。他觉得嗓子干涩难耐,如火烧一般,下车打开后门,从里面抽出一瓶矿泉水咕嘟咕嘟地仰头喝下去。
曾鲤也随着他下了车,“我自己打车回去。”
“我陪你回去吧。”他说。
“不用了!”她坚定地否决。
他愣了下,这样反常的曾鲤让他心中升起一种很奇怪的感觉,随后淡淡说:“那我送你去打车。”
两个人关了窗,锁好车,肩并肩沿着小路往外走。
夜风拂面,空气中又飘来那黄桷兰的香味,曾鲤不禁回头看了一眼那棵树。她想起他刚才在醉意中对她说:“你来得那么迟,一路上也不和我说话,我问你,你还不理我。”那口气不是生气抱怨,而是像个孩子一般地呢喃嘟囔着,透着一丝难以觉察的孤单和敏感。
想到这里,她突然驻步不前。
他有些意外,多走了几步,又回头等她。
她站定未动。
“我有话要告诉你。”她说。
他侧了下头,一言不发地等着她的下文,她只要是这个表情,那必定是很慎重的事情。
“于易回来了,他下午给我电话,约我见面。刚才你喝醉了,我没法叫醒你,他就一直等我。他明天就要走,我得去一趟。”她一口气将话全部说完,怕自己稍作停顿就会退缩。
听完之后,他眼波微动,睫毛颤了颤,遮住了一切情绪,半晌才缓缓问了一句:“一定要去?”
“我答应他了。”曾鲤不敢看他。
艾景初凝视着她。
良久。
“那走吧。”
最后,他说。
此后,他们步行出了军区大院,再走了一截路,到了街边,此刻已经过了十一点,马路上车辆少了很多。
两人一路无话。
曾鲤上出租车的时候,他拉了她一下。
她望着他。
艾景初松开手,“到了给我打个电话。”他说。
曾鲤答应着,然后将车门关上。
送走曾鲤的艾景初长久地站在原地。
他感到胸膛里塞满了难言的情绪,堵得他有些难受,就像被一双手不停地揉捏着,似乎要毁了它行动才会停止。他站在那里,不停地有出租车以为他要拦车而停下来,甚至也有夜里出来拉人的私家车也忍不住缓缓驶过,问他走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