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岁宁目光闪了闪,道,“臣女如今刚立了大功,又和离了,而皇上迟迟没有处置白云山上的父王,想来,这些折子都是为求娶臣女这个香饽饽而来。”皇帝本来心情就不错,如今听她这样自夸,忍不住笑出声来。“你也好意思。”“没办法,这是事实。”慕岁宁继续厚颜道。皇帝看她这副模样,笑着摇头,“你猜对了,的确是为了来求娶你的。朕叫你来,就是想问问你,可有什么心仪的人家。”慕岁宁的心微微一沉,皇帝果然不放心她,非要把她嫁给谁,牢牢将她绑住才行。不过当初献出那些方子时,慕岁宁就考虑到了这一点,此刻倒也不慌张。“如果非要嫁,就让臣女剃了发出家吧。”皇帝拿着奏章的手微微一顿,面上还带着笑,却不如方才那般愉悦了,“不打算嫁人了?”“嫁人没什么好的,不但要操持一大家子,还要操心给丈夫纳妾,臣女被父王惯坏了,善妒的厉害,如今和离,已是身心俱疲,实在没有再嫁人的心思。”“你倒是敢说。”这世上哪个女子不以修女德为荣,她倒好,坦坦荡荡说自己善妒。看着垂着眼眸一副乖顺模样的慕岁宁,皇帝问,“听闻你与朕的祁同知关系不错,若是朕将你赐婚给他,如何?”慕岁宁猛地抬眸,嘴唇微白。皇帝看她这受惊的模样,才真正大笑起来,起身走到她跟前,拿折子敲了敲她的头,“天不怕地不怕的嘉和郡主,也有害怕的东西?看来朕的祁大人当真不负锦衣卫同知的威名,连你也能吓住。”“臣女与祁大人曾是叔嫂,实在不合适。”慕岁宁抿唇。皇帝笑哼了声,“你现在刚和离,不想成婚也正常,待缓个一年半载也差不多了,你母妃不在了,你的婚事朕少不得要操心些,也省得朕那些臣子们茶饭不思,尽想着怎么把你娶回去了。”慕岁宁牙关微紧,他这是在告诫她,最多再给她一年时间,就必须嫁人么?“臣女……”“退下吧,一会儿狩猎,你也上马去,给朕猎头鹿回来,朕重重赏你。”皇帝挥手。慕岁宁知道这是没有商量的余地了,眸色淡了些,也罢,至少还有一年,她还能慢慢谋划。离开前,慕岁宁似是想起什么一般,道,“皇上今日可是要去凹谷狩猎?”话落,四周的杀意倾泻而来,将她裹住。敢试探帝王行踪,是死罪!昭明帝也从奏折中抬眼看来,满是帝王的威仪。慕岁宁恍若不觉,仍是轻松道,“今儿上山时,臣女偶然听到有人卜卦,说皇上会在山坳之处被冲撞,这才想问一问,若是皇上要去此处,还要多带些护卫才是。”皇帝见她神色间如常,淡淡打发了她。她一走,暗卫便出现跪地,“请皇上降罪!”“降什么罪,朕喜爱去凹谷狩猎,本就算不得什么秘密。倒是那山下,当真有人卜卦?”“的确是有个卜卦人,不过具体卜了什么卦,我等并未查清,那卦师像是路过,随手跟那位莫家小姐卜了一卦便走了。”“卜卦。”皇帝冷嗤一声,大晋虽佛道盛行,可极少人知道,昭明帝最不信的就是天命,若有天命,那一定是伪装成为天命的人为!帝王神色淡漠,吩咐,“你亲自带人秘密盯着今日宴会各处,朕倒要看看,何人如此有胆色,敢来朕跟前玩这些把戏。”“那嘉和郡主是否也一并盯住?”“不用了,她敢把这件事捅到朕跟前来,定是手脚干净,要借朕的手替她办事呢。”皇帝哼了声,“倒是聪明。”便饶她一次吧!……慕岁宁从皇帐出来,等了会儿,确定没人跟着自己后,便知道自己赌对了,帝王心难测,但高风险,也意味着高收获。她杀不死莫穗穗这个主角,身为这个话本世界的帝王,该是不受她那主角光环影响了吧!想到这儿,她拿出袖中藏着的宣太子私章,轻轻一笑,将私章握在掌心,往狩猎前准备的宴会走去。青年才俊齐聚,慕岁宁刚过来,李朔的父亲李侍郎便走了过来,客气道,“郡主对犬子的提携之恩,某此生不忘。”他是打死也没料到,他那一根筋的儿子,居然能混到被众多大儒开小班,甚至还有祁云宴这样的御前红人、少年天才手把手教导,如今不止李家的叔伯兄弟,就连同僚、不,满金陵的人都羡慕他这狗屎运!“李大人客气了,此番痢疾大疫,若非李公子与李夫人等人倾力相助,岂有金陵今日的太平,我做这些,不过是投桃报李罢了。”李侍郎望着处事从容有度的慕岁宁,再一次感慨这位郡主非凡。不由就瞥了眼不远处的归德侯府一家,这样的金疙瘩他们也舍得给扔了,怕不是水喝多了全灌脑子里了。有这个想法的不在少数,归德侯府自从前不久被卸职禁足,这还是头一遭走出来面对这些目光,额间青筋暴起还要强忍着。“我看她肯定后悔了。”侯夫人咳了两声,愈发蜡黄的脸涂着厚厚的脂粉,望着不远处如众星捧月般的慕岁宁,酸道,“女子出嫁从夫,她要和离也就是为了赌气罢了,我最了解这种贵女,看似云淡风轻,实则自傲的厉害,如今知道天逸要迎娶穗穗了,背地里指不定怎么哭呢。”恰好慕岁宁坐下来,取下斗篷,露出三夫人为她准备的一身月牙白绣金色梅花的掐腰长衫,惊得侯夫人连怎么讽刺都忘了!看她腕上一只白玉镯细腻极了,那莹润通透的玉质,可不得价值千金啊!还有她这身衣裳,是一寸一两黄金的浮光锦吧,只是轻轻走动,便有如浮光跃动在雪上!发髻上的珠翠、脖颈上的嵌大红宝项圈,腰上的缀青松石璎珞,乃至绣鞋尖尖儿上那圆润可爱的珍珠,无一不是好东西!“败家!”侯夫人忍不住道,“有多少银子,竟敢这样花销,实在是不像话!”听到声响,慕岁宁片头看来,便看到侯夫人正一脸不满的瞪着自己,轻轻一笑,扶袖为自己倒了杯热茶,一边跟前来见礼的夫人小姐们说话,一边优雅的慢慢品茶。换做以前,她是绝不会打扮的,当然,今日她也不是有意的,自从三夫人搬入郡主府后,她不但承包了所有的打探消息之责,还接过了管家之事,关于她的衣食住行更是她一手包办,这身以上配饰自然也是她提前配好的。现在看着侯夫人那生气的模样,慕岁宁想,以后还是要常做这般打扮才好,先敬罗衣后敬人,放在何时都是至理名言,以前在侯府,为了避让侯夫人,她总是衣着素淡。如今都和离了,她管她是谁!“我得去说说,她那些嫁妆怎么来的,还不是从咱们侯府搜刮来的!”侯夫人想到莫穗穗曾说的那些话,慕岁宁强加铺面的租金,欺压商户,这才敛了大笔的银钱,想自己如今连吃碗燕窝都要再三思虑,她却如此大手大脚,还祸害她两个儿子,让云宴至今不肯见她。她今儿非揭穿她虚伪的假面具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