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感觉让慕岁宁下意识想逃。但不等她做出动作,祁云宴已经走近,高大的身影顷刻在她身前投落一片阴影,仿佛将她拢在了怀中一般。“时辰已经不早,嫂嫂还不回府吗?”“我原本是想着吃些东西再回的……”中午没胃口,随意吃了些,到了这会儿已经很饿了,要不是半路撞见祁云宴和莫穗穗,她已经带着巧雀吃上饭了。不过看看时辰,若再耽搁,回去了不好交代,慕岁宁到了嘴边的话又变成了,“我现在就回去了。”慕岁宁转身要走,就听祁云宴道,“时间来得及,我送嫂嫂过去。”来都来了,她还想逃去哪儿?慕岁宁拒绝的话未说完,便觉腰上一紧,而后身子一轻,在一片轻呼声中,她已被祁云宴带着跃上屋顶。慕岁宁脚下刚站稳,还没调整好呼吸,就听祁云宴问,“准备好了吗?”“没有……”“走了。”脚下再次生风,飞檐走壁,踏燕而行!慕岁宁根本来不及思考什么体统规矩了,她望着脚下的星火点点,行人如织,只觉得千里江山亦在脚下,胸中荡漾着自由快意!不过眨眼,他们已经离开方才繁华的大街,来到了一条偏僻的小巷。小巷口上,有一家小小的面摊,摊主早早的挂上了两盏红色的旧灯笼,一片暖色照下来,将这小巷竟装点的格外温馨。“哟,佥事大人下值啦,来两碗面?”摊主熟稔的跟祁云宴打着招呼。祁云宴看向慕岁宁,原以为她这样从未踏足过这种地方的贵女,会嫌弃、至少是不适应这样的偏僻陋巷,却见她自然的的走到了小桌边坐下,还朝他招呼。“快来!”祁云宴漫步走来,在她对面坐下。“你常来这里吃面吗?”“嗯。”祁云宴示意她看看附近,“这里离锦衣卫的衙署北镇抚司很近。”锦衣卫也有饭堂,但大厨的手艺堪比养猪场的师傅,实在不敢恭维,所以他时常来这小面摊随意吃一点。慕岁宁望着一只手撑着下巴,捏着一支筷子把玩的祁云宴,忽然就想到方才飞檐走壁时她偷偷朝他看去的那一幕。哪有什么矜贵公子,分明是无拘无束的桀骜少年,满眼的锐利锋芒,满身的不驯与强大的自洽,她甚至可以想象得到在边关时他一身染血的铠甲,手执银龙长枪,于万千敌寇里杀出重围的模样。“你为何要回金陵?”慕岁宁问他。明明在边关,他可以更加自在,可回了金陵,他好像被锁在了这繁冗的世俗里,虽然她在这样的规矩里如鱼得水,但她想,自由惯了的祁云宴一定很难受。祁云宴有些诧异她居然看穿了她,但他只是看了看她,随意道,“为了杀人。”慕岁宁微愕,“杀谁?”祁云宴笑看着她。慕岁宁眨眨眼,“我?”刚好摊主端上两碗面来,祁云宴将其中一碗推给慕岁宁,“再不吃面就坨了,或许能把人噎死。”慕岁宁无语看他,亏她还被他身上那危险的气息吓得想躲开他,就这?这么幼稚的人,能做大反派?慕岁宁挑了一筷子面吃下,惊艳的微微睁大眼,没工夫再跟他说话,而是转头跟面摊摊主道,“你知道南街上那条商业街吗,有没有兴趣去那儿支个摊?”“租金?好说好说,我给你便宜。”“官府白天不会赶你们的,因为到时候整条街都是你这样的小摊贩。”“你不信?没关系,到时候开业了,你再来找我。”祁云宴看着跟摊主聊得熟稔的慕岁宁,此刻夕阳已经全部沉下去了,只余一片晚霞,昏暗的小巷里,灯笼的光变得格外温柔,落在她漂亮生动的五官上,竟让他觉得格外宁静。宁静?他轻嘲的牵起唇角,自从懂事以来,他内心就再没有一刻宁静过,那里只有嫉妒、愤恨和杀戮!“叶氏米庄的账全部查完了?”祁云宴问。慕岁宁正好跟摊主也聊完了,收回神思,将早已经誊抄好的有问题的账目列出来,“你看看。这几笔账目都是跟户部管理赈灾的仓部有关,账目不对。”而仓部如今的主事,正好就是敏王一党的官员。祁云宴扫过账目,心中已经有数,这时,秦一也赶着马车,带着泪眼汪汪的巧雀追上来了。祁云宴将账目收起,“我先送嫂嫂回府。”慕岁宁想让他先去忙,就见他半分没有商谈的意思掀开了车帘,只得乖乖上了马车,却忍不住嘀咕,“前几日也不见你非要来送我。”秦一默默地想,你怎么知道公子他没送呢。“对了,莫穗穗那边怎么办?”“嫂嫂希望我去接她?”慕岁宁当然没有这个想法,但这话让她来说怎么看都好像很奇怪吧。“放心。”祁云宴道,“她自有你的夫君去接。”慕岁宁:……怪我多嘴。“不过真奇怪。”慕岁宁瞧他,“那店小二的酒怎么就那么巧,在那个时间洒在了莫穗穗身上了?”“不清楚。”祁云宴懒散回答。“那酒钱你给了吗?”“给了。”慕岁宁:……所以酒壶是你故意打破的。祁云宴却只朝她眨了眨眼,一派无害纯良的模样。说话间,马车已在侯府门口停下。慕岁宁刚出马车,就听祁云宴道,“叶青禾失踪了。”“跟莫穗穗有关?”慕岁宁灵光一闪,正要再问,一道娇嗔的女声传来。“阿宴!”慕岁宁和祁云宴同时看去,莫穗穗已经跑到祁云宴身侧,亲昵撒娇,“说好等我更衣出来,你怎么先走了。”说罢,才似看到慕岁宁一般,天真烂漫的笑道,“表姐也在呀,表姐也该多出去走走,今日阿宴与我逛了好多地方,都好有趣,是吧阿宴。”好像他们才是好友,而慕岁宁才是那个外人。“阿宴不等你,当然是因为他急着护送我这个嫂嫂回来呀。”慕岁宁微笑看向祁云宴,“是吧,阿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