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幽幽说道,“我从小相貌就出众,县里县外远近闻名。等我到了合适的议亲年纪,媒婆都快把我家的门槛踏破了。”
“当年我父亲不过是个七品芝麻官,读了几年圣贤书,心气却是个极高的,选婿也极为挑剔。往高了怕被人议论说攀附权贵,往低了又担心那些书生家底子薄委屈了我。这一番挑挑拣拣,最后竟弄得我高不成低不就。”
“眼看着我就要被耽搁了,谁知道最后竟然走了大运,被选入宫中成为嫔妃。这可真是造化弄人,有了这样的机缘却不得不离家千里,也不知我父亲现在该是作何感想了。”柳婕妤说到这里,微微叹了口气。
“娘娘天姿国色,犹如天仙下凡,自然该有与常人不同的际遇。”含芳恭维地回答,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黯淡。
柳婕妤被她的奉承话引起扬起了嘴角,又说道,“我说这话的意思,是希望你不要自暴自弃。以后的路还长着,谁知后头会有什么样的机缘等着你呢?”
含芳听了,抬起头恭敬笑道,“娘娘提点得对,奴婢受教了。”
这一番开导的话说完,柳婕妤心中也有了几分指点江山般的飘飘然。
皇帝在得知她怀有身孕的消息后,只是象征性地赏赐了许多珍贵,却没有立刻提升她的位份,对她态度也是不冷不热。原本她还因为这些事情心怀几分不忿,眼下却是缓解了一些。
她低头摸了摸小腹,只是仔细算起来,云惟川已经有六七日没有来缀霞宫探望她了。不过就算他过来了缀霞宫,也只是例行问候,并不会多留片刻。
都说如今的皇帝云惟川冷情,一心只扑在政务上,对后宫的嫔妃们并不十分上心。
众人皆知她在整个后宫之中,已经算是最为得宠了。唯有她心底清楚,她受到的宠爱,或许远远不及画像中的那个女子万分之一。
幸好那个女人已经成了画卷的回忆,想到这里,她心中的危机感稍微减轻了一些。
只要她顺利生下腹中这一胎,皇子也好,公主也罢,她终将是会有所倚仗的。
外殿响起了一阵的脚步声,打断了柳婕妤的沉思。
她抬起头,只见宫女吉桃走了进来。
“娘娘,外殿快被礼物堆满了,都是些达官贵人的夫人给您送来的生辰贺礼,一个赛一个贵重。您看这些礼物该如何处置?”吉桃恭敬地询问。
“把东西都挨个登记造册,然后妥善保管起来。说是生辰礼物,其实都是听说本宫有孕想来巴结的”柳婕妤吩咐道,脸上的笑容有些意兴阑珊。
她又说道,“京都这些贵妇人个个都是人精,做戏也都是一流的。每次宫宴上这些夫人们表明都客客气气的,背地里却嚼舌根子,议论我出身低,说我不过是靠美色得宠。”
“可场面上的功夫,她们都做得滴水不漏,让人挑不出毛病,本宫就不能失了礼数和气度,你替我都一一回礼吧。”
吉桃点头称是,转身去安排。
柳婕妤还是躺在软榻上,也懒得去看那些礼物。
不仅是这京都的贵妇人,就连宫里的嫔妃们也纷纷派人送来了贺礼。
而那些嫔妃们也是一样的,不过是在装装样子而已。
宫中许多资历老的嫔妃们,都是当年在菱王叛乱里牺牲的忠良之后。这些妃嫔虽不得圣宠,在后宫中像是摆设,可个个自命清高,还喜欢抱团,对她这样出身低微的人总是带着几分轻视。
让她始终觉得在整个后宫中,自己有些格格不入。
含芳似乎看出柳婕妤的心事,便轻声安慰道,“娘娘,都说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娘娘您现在正是春风得意之时,那些人自然都来巴结。”
“可娘娘您一向待人宽厚,您不必太过在意某些人的虚情假意,将来您若真有难处,定会有人真心相助的。”
柳婕妤听到这里,不由笑了笑,“这话说得轻巧,可人心隔肚皮,真正到了难处,人都想保全自己,又有谁能保证能真心相助他人呢。”
“至少奴婢对娘娘是真心的。”含芳说道。
她的眸光闪了闪,又道,“还有一位夫人,奴婢瞧着也是真心对娘娘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