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一默在我前面走,一句话也不说,我在后面近乎爬行,实在走不动了,他就退回来拉我一把,然后又转身继续前行。
估计爬了一个多小时,我们到了一个乡村子一样的地方,我难以理解这些人为什么要住在这里,他们爬山不累吗?找到小卖铺,买了两瓶水,钱刚付就被我俩吨吨吨给喝完了,老板看我俩大冷天满头大汗,渴成这样,忍不住笑我们说:“你两个是吃了电热毯吗?啷个这么冷的天冒楞大的汗?”张一默望天不说话,我打了个水嗝,喘着气说:“我俩爬山呢,这山路太难走了,你们住在这里也真辛苦。”
“啥!你们从这条路上来的呀?这条路是老路了,你们怎么不走正门上来呀?那边还有景点呢!”老板听我们居然走了他们都不走的土山路,又是惊讶又是好笑。
张一默低头看我,没有表情。我感受到了来自整座大山深深的恶意,我就小时候去意大利之前来过,那时候确实是走这条路上山的,我怎么晓得现在又修了一条路出来。我埋头就往向前走,张一默忙拉住我,指着一条往上的小路说:“上山是这条路,你走哪里?”
“不上山了,我倒要看看着新修的路长什么样。”我倔强的扭头,看着前方,心里想着:还爬什么山呀,我腿都快断了。
“那不行,等会我们下去车还在这边呢,从那边下山还要再走回到车跟前,那就绕太大弯了。走走走,上山。”他不管我思维多跳跃,拉着我就往上山的路去了。
唉,我这真是bi了狗了,没事我说什么爬山啊,我有病啊。伴随着内心自责的声音,我艰难的一步一步走在山道上,也不晓得是张一默故意带错路还是这路本来就这样,自从离了那小村子,这后面的路就越来越离谱了,什么悬崖峭壁呀,什么斜坡泥潭啊,我都怀疑这怎么还能叫路。
就在这样艰苦的环境下,我和张一默同志一步一个脚印的爬到山顶。山顶上一颗黄葛树立在平地中中间间,在我们上来这条路的四点钟方向,还有另一条上来的路,那明显要正规的多。我两步并作一步冲到树跟前坐下,再没有任何多余的力气。张一默虽然这一路上并没有比我好受,可他现在还有力气四处晃荡看下风景,我真是佩服。
时间差不多都五点半了,我抬头望着正前方,嘿!赶巧了日落进行时!我赶紧叫来张一默一起看日落。结果他一把拉起我,转身就往那条正规的路走去。
“等等,等等呀,这正看日落呢,你抽哪门子风?”我不解的往后退,想把手拽回来。他二话没说,上来一把扛起我就开始往山下走,我本来想反抗,可想到他上来时也废了不少劲,现在扛着我肯定体力也不多了,再说又是下山路,唉,走就走吧,别一会弄得他摔了也把我撩出去,那就没法玩了。
张一默扛着我,我看着地,这正规的山路也不难走嘛,路是路梯是梯,哪儿有刚才那些坭巴坡。十分钟后,我们就下到了刚才那村子的地方,那小卖铺老板眼尖一下认出我们了,热情的打招呼“哟!这上一趟山,怎么弄成两个泥娃娃了?”我看都走到这里了,就让张一默把我放下来,站在地上拍拍身上的土,问他:“你刚才是见鬼了?我一说看日落你就拉我下山。”话语里有点责怪,你想啊我好不容易上到山顶,看个日落算是给我自己一点小小的奖赏,他却一来就把我这奖赏也弄没了,现在太阳都已经下山了,我心里当然不高兴。
他不看我,沿着正门那条好走的进山路往下山下走,我不明所以,只能跟上。他走的老快,我连带着小跑才勉强和他并排走。下山的路不太黑,张灯结彩的满喜庆,我们沿着这条大斜坡直直的走到了山门口。
山门口有租自行车的,这下好了,不用走路去另一边山门了。
“老板,租辆双人自行车。”张一默从到山顶开始就不说话,现在终于再一次说话了。
“租个单人的就行了,我又不会骑。”我笑着给老板说,然后去挑有后座的自行车。
张一默没理我说什么,牵起手边的双人自行车就准备上路了。他今天是怎么了?因为我让他来爬山把他累到了?因为我说错地方让我们走了很大的弯路?我认识他这段时间还从没见过他这样,完全搞不明白他心里想的啥。看他提了辆双人车,我知道我刚说的又是废话,就乖乖的跟在他后面。
“坐在后面。”张一默头也不回的命令我。
这双人自行车有两种,一种是并排的,就是两个单人自行车平行而放,中间用钢条子焊接上,就像车轴一样,还有一种呢就是张一默选的这种,一长条,两个龙头把,一个在车头,一个在车中间,这样就可以前后一条线上坐两个人,而且这种方法比较好的是,不会骑自行车的人也可以骑,只要前面一个会就行了,后面的只需要坐在那里傻蹬。
我坐在后面跟着张一默的节奏蹬着自行车,这太阳下山了以后,山上树林茂密,没有小摊的地方路根本看不见。张一默打开手机照着路,我在后面有种盲人的感觉。
山路黑,我们不敢骑快,足足花了一个小时才到达停车的地方。把自行车装进后备箱,我们坐上车就回酒店去了。
房间有准备好的浴袍浴巾,我裹着浴巾就下了温泉池。张一默的房间就在隔壁,两个池子之间隔了一个高高的屏风,池子外边就是山崖,上面用玻璃做了一圈围墙,既可以看着下面星星点点夜景,也不用担心有人能隔壁翻过来。
我在池子里舒舒服服的躺着,今天全身因为爬山的关系几乎都快散架了,泡在这温泉水里很快就昏昏欲睡。半梦半醒间,四下寂静,烟雾缭绕,我好像看到这池子里还坐了一个人,那人自顾自的往身上浇水,水声非常立体清脆。忽然那人猛地抬头和我目光对视,光线太暗看不清楚那人脸上表情,雾气太大我眨了下眼睛,再睁开眼,一张巨大的惨白的脸已经出现在我面前,恨不得都贴到我脸上。那种近距离的视觉冲击让人崩溃,我几乎全身像沸腾了一样每个毛孔都立起来直到头顶,接着觉得心跳漏了一拍,发出了一声惨绝人寰的“啊~!”
这一声喊直接把我从那半梦半醒的状态拉回现实,什么雾气也消失了,外面依旧人声嘈杂,屋内还放着悠扬的音乐。屏风那边的张一默听我大叫一声,马上警惕的问我怎么了,我答说做了个噩梦。
这样一个怪梦一让我下所有的疲惫都散去了,我起身换上宽松的衣服,打电话给隔壁的张一默叫他一起下去吃饭。
又到餐厅,白天坐在这里有日光,看着山水显得悠然,晚上了,这一间间隔开的独立小亭子点上了蜡烛,衬着满山的点点灯光,仿佛置身银河,让人遐想连篇。
点菜后,我俩都点上烟。
“你今天是怎么了?一路上都不说话的。”我找点话题顺便等吃饭。
“你知道今天你犯了多少错吗?”张一默反问我,语气像个老师。
“我今天怎么你了?我犯啥错了?”我不解的问他,我没觉得我哪儿错了呀。
“首先,不熟悉地形,浪费了大量的体力,其次,没有常识和危险意识,第三,太过于依赖。”张一默认真的回答。嘿,他今天爬山不累啊,还有时间想这些。
“我怎么知道路变了,我还不是好心说带你去山里看看,放松下心情。还有,我哪儿没有危险意识和常识了?我怎么又依赖了?”我反驳道。
“你要去做任何一件事情,首先要有充分的准备,这准备里面就包括搜集信息和做出详细的计划,你并没有,这让我们两个人在不必要的事情上浪费了大量的时间和体力,非常得不偿失。其次,你没有危险意识和常识,山里面如果天黑是很危险的,你看到太阳快下山了,却还想着去欣赏,那你想过没,最后一点光都被你坐在山顶欣赏了,那我们下山靠什么来照明?手机?月光?最后,我们要回到停车的地方,你不会骑自行车就想着我会让我骑就好,那么如果我也不会呢?再假设我受伤了不能动,你又怎么办?而且我也爬了山,我也有体力消耗,如果我一个人载着你势必会消耗更多的体力,那么如果在遇到危险或突发情况,谁又有力气去处理呢?”他一样一样的给我指出来。我点头承认他说的,虽然心里有些不服气,可是仔细想想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即便我找借口说如果发生了那样的情况我肯定不会这样,但是我还是属于没有意识,这些意识我应该时刻贯彻在心里面。
我知道他是为了接下来要出发的事情给我打个预防针,有这么一个人愿意教我,我不学是傻子。他见我并没有想要找借口,就继续说:“你要知道,我们这次出行,路上可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你不再是原来家里的小孩子,你要学会去应付、面对,每个人的肩膀,只担得起自己的脑袋,在危险面前,你首先要学会自保,这样是对你自己和其他随行人员的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