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丑把人抱回来,“你先去治疗室调试仪器。”
医生的眼神骤然冷下来。
明明之前被打落了这么多次药他的神情都算平复,一直以来对于尤黎亲近谁,被谁亲近的事都不算在意。
但此时此刻,他的眼神颇有些审视的意味,视线从小丑移到还在哭着的少年上,片刻,看着人低叹了口气,转身离去时才警告般说了句,“注意分寸。”
注意什么分寸?
他没有说。
医生走远了。
小丑哄了半天的人,怀里的人才慢慢停了眼泪,“吃药吧?睡一觉醒来就都过去了。”他见尤黎又开始发颤,顿了顿,“你脑子里的那个东西没跟你说吗?”
“不清除记忆你会死。”
尤黎无助地摇着头,好一会儿才说,“我,我可以再去娱乐室看看童话书吗?”他哭,“我就看一会儿,就看一会儿,我乖的,我不乱跑了。”
“我看着童话故事,吃药睡着的时候,会梦见里面的王子公主,就不那么害怕了。”
说话还有些语无伦次。
小丑看了他片刻,把人抱起来往娱乐室走,尤黎被放到他从副本一开始就在坐着的专属位置上。
外面恰好是白天。
没有被栏杆封上,却锁死的玻璃窗外阳光刺眼,尤黎舍不得移开眼,他又开始翻那本格林童话。
好像看了很久,又好像只看了一会儿。
尤黎看完了一个故事,他呆坐着,又好像累了,渐渐无力的,把脸埋倒进面前摊开的童话故事里,埋在自己屈起的手臂里。
无路可逃,不得不接受现实般,安静又难以抑制地慢慢痛哭出声,他的呼吸声一下比一下地重。
小丑想去给他擦眼泪,刚把手搭上去的一瞬,面前的少年就应激地往旁缩了缩,完完全全是下意识的行为。
仿佛对他只剩下“害怕”两个字。
小丑把手里的手术刀放下,强迫地把尤黎的脸抬起来,他边捧着,边半俯下身,“有这么怕我?”
尤黎只是闭上了眼睛,任他给自己擦眼泪,过了很久才说,“……你去拿药给我吧。”他带着哭腔,喃喃自语着,“……我吃,我吃的……”
仿佛彻底失了神。
()小丑看了他很久,像在看最后一眼,他摘下面具,捧吻着,在尤黎的眉眼上落下一吻。
他们相似的两张脸紧贴在一起,一张颤着湿漉的眼睑,一张冰冷却又诡异的虔诚,像带着他们要缠绵至死的错觉。
他说,“别怕我。”
别怕我。
娱乐室只剩下尤黎一人,他被松开来,然后眼睁睁看着小丑离去,给自己拿药。
被钉死在地板上的桌面放着三样东西。
一样是医院的童话书,一样是刚被主人摘下来的小丑面具,一样是还带着陈双鲜血的手术刀。
刀刃锋利,上面血迹干涸。
尤黎拿起了刀,他面上的仿徨无措与仓皇在他拿起刀的那一刻全都消失不见了。
眼泪停了,呼吸声也变得安安静静的。
好像从未哭过一般。
尤黎爬上了桌面,凑到了一旁的玻璃窗前,他指心还在颤,明明是第一次拿刀,还拿得是一把不知道杀过了多少人的刀。
却硬是逼着自己稳稳的,冷静地用刀刃划开锁死的玻璃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