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庆忠说着便引岑宇桐和摄制组往柳溪村的深处走,一脸的得意,而原以为油菜花就是成片原生态油菜地的岑宇桐着实被眼前的美景惊艳了一下。
村子深处依山开垦的梯田也种满了油菜,一层一层地,同刚才的成片油菜花是完全不同的风貌,可以想见,当所有的油菜花盛开,满山野的黄灿灿将是何等的美!
不单如此,在菜地与菜地之间,明显经过一番很讲究的划片规划,除了用自然作物分割外,还放置形态各异的雕塑以及休息椅等,不少新建的小景观非常适合拍照,不但能吸引摄影爱好者,就算是普通人也能照出宜人的风景留恋照。
一望而之,柳溪村的油菜地绝对不是纯粹的农业作物,而是如吴庆忠说的“两条腿走路”,村民们在种田的同时,正向旅游农业的方向发展。
简而言之,当初岑宇桐请教专家为柳溪开出的“药方”,被他们接受并且贯彻实施,柳溪村的改变就是证明。那么,这改变会达到预期的成效么?从对美景的迷醉中回到工作状态的岑宇桐开始了采访:“看起来很不错的样子,打算几时开门迎客呢?”
“早就开始了!”吴庆忠信心满满地道,“我们年后就请了不少的本地旅行团来考察过,他们评估之后,认为前景不错,是值得推荐给市民的周边短线游项目,我前几天还和他们对接,共同商量定了精品游路线。
“同时呢,我们在微-博、微-信平台上,也做了一些造势,是因为头一年,无图无真相啊,也不敢空口白说,但是相信等第一批的客人来之后,拍拍照,网络上传一传。能达到发酵扩散的效果。毕竟现在互联网+时代嘛,多维度宣传少不了新媒体。”
岑宇桐一边听一边暗自点头,她实际是个“老古董”,虽然身在新媒体时代。也受教过几回网络的威力,但是还不曾深入其中,听到连吴庆忠这样的“村官”都如此注重“互联网+”概念,不免有几分惭愧。
将柳溪村的主要景区走完,吴庆忠仍是志兴满满、意犹未尽。岑宇桐提了一个问题:“吴书记,我想问下,您主持工作将柳溪村的路子全换了,有受到过阻力、有人质疑过吗?毕竟,您刚才也说了,这是第一年,效果怎么样,还得看后续的发酵扩散。”
吴庆忠的笑脸微微地一滞,说道:“这个,当然是没有问题的啦。大家都很支持我的工作,我是为全村谋福利,大家都很理解配合。”
官话上嘴,必然有假,岑宇桐换了个角度:“那么你想过这样大刀阔斧的改变万一又失败了呢?毕竟,柳溪村的转型已经失败过一次。”
吴庆忠再一次滞住,突然赌气似地道:“再失败,我不干了嘛!引咎辞职!”
岑宇桐紧接着追问:“你对持反对意见的村民也是这么立军令状的?”
吴庆忠道:“是啊!”他神色微变,头侧过一边,岑宇桐这才看到他的鬓角藏了白发。想必这半年压力不轻,她有点不忍心,但是她的职业逼着她继续追问:“柳溪村的油菜地看上去是花了力气下去做规划的,前期投入应该也不小吧?是不是有人对此不理解呢?你的压力主要来自何方?”
这是她一路走来就想到的问题。此刻突然抛出去,正打中了吴庆忠的心窝子,他感叹着道:“小岑记者,你真的是懂我!柳溪村这半年整治成现在这样子,我是劳心劳力、心里的苦啊,真是说不尽哟!”
农民一向盯着自家的一亩三分地。柳溪村在以景区分片重新规则时,确实受到一些阻力,这还算好的,有些是根本不愿意做改变,认为农民就是农民,就该好好种地,想别的都是不务正业;而将好容易争取来的上游水资源保护补贴放到村里整体规划、而不是分到各人手上,有些人也颇有微辞。
岑宇桐的采访,只能帮他们到“提建议”,但是要怎么做、做不做得下去,远比做一期节目来得复杂。
“诚如你所言,我的压力确实大,但是还好,都挺下来了!”吴庆忠很快收掉了苦笑,换之以一开始接受采访时的意气风发,“你说得也对,我们转型成功不成功,现在还说不上有结果,但是不论结果是好是坏,我作为一个村支书,认为自己做出这个选择是没错的。
“既然之前的路走不通了,干嘛还死死赖在那条死路上等死?不通则变!旁边的这条道也不一定就能走得通,不过你总得走试试才甘心嘛,万一真走通了呢?”
吴庆忠说着话锋一转:“在这我要特别谢谢电视台对我们村的帮助,真的,做农民的视野不够宽阔,如果不是你们给我们一个新的方向,我们哪里想得到这么多?柳溪村是否能破局,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不过无论如何,我们都存着一颗感恩之心!谢谢,谢谢你们!”
他的话音落下,岑宇桐知道,今天的采访至少能达到及格线了,接下去应该找个普通村民拍细节、拍故事。这些都是工作上相对程式化事,岑宇桐没想到是,她竟被吴庆忠最后一席话打动了!
“既然之前的路走不通了,干嘛还死死赖在那条死路上等死?不通则变!旁边的这条道也不一定就能走得通,不过你总得走试试才甘心嘛,万一真走通了呢?”
在海城广电办借带手续被拒后,她当头遇到于震。明明如愿拿走了《时事》和团队,于震脸上却未见喜色,不,或许在别人面前,他并未有什么变化,但面对岑宇桐,他却不想刻意掩饰他的不快乐。
可这些不都是他自己选择的吗?为什么还要不快乐?即便是不快乐,难道不是选了就要接受吗?岑宇桐不理解,这不是她的人生观。
“告诉老夏,别再斗气下去了。”于震如是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