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低了灯光,李凤轩想了想,在她床头的便签写了几行字:“我换了手机号,号码给你,除了你和大白之外,不要给其他任何人。”
离开之前,他伏下身,偷偷地吻了吻她的脸颊,而后像个做错事又不敢承认的小盆友一样,飞速地退出房间。
北方的夜空,冷冽得很,无论怎样,他都必须冲破黑夜,冲突那即将到来的严冬!岑宇桐,你等着我!
第二天,当岑宇桐看到床头留言,一时之间有点蒙蒙的,“其他任何人”?她敲了敲脑袋才会意过来,“其他任何人”应该是指徐若茵,再没有其他人。
这小俩口,在闹什么别扭了吗?岑宇桐摇了摇头。然而不等她对此事有更多的深思,便接到了柳承德的信息:“小岑记者,你醒了吗?我有个想法,想问问你的意见。”
此刻的岑宇桐再经不起惊吓了,慌忙打过去:“老柳,你,你没事吧?”
柳承德道:“我没事。我在医院最后边的感怀圃。”
岑宇桐说:“我马上去找你!”简单洗漱之后,便赶往位于京大儿童医院深处的感怀圃与柳承德见面。
昨天到京大儿童医院后,她还没有心思去看一看这所全国有名的专业儿童医院。这时一路走来,发现医院的各种配套设施都相当不错,而且有别于其他的综合医院,它的医技楼与病房都装修成贴近儿童的风格,绿化带也多,甚至还有小型的玩乐场。如果只看某些角落,不了解的人,怕是会以为是个城市公园或儿童游戏园。
沿着路标信步而来,感怀圃就在前方不远了。
小路一拐,是一片郁郁葱葱的小树林。树林里的树,看起来树龄不一,有的大些、有的小些,应该是不同时期种的。
“哗哗”地一阵风过,岑宇桐缩了缩身子,不知怎的,心中莫名地升起一股森森然之感,不,不是害怕,而是肃穆。愈是走近,这种感觉就愈是强烈。
更近一些,她终是明白为什么她会有这样的感觉。因为感怀圃的每一棵树上,都挂了一个小牌子,牌子上写着人名以及生卒日期——感怀圃,是祭奠之林!
岑宇桐知道,现下有不少人都会选择一些环保且有纪念意义的新兴墓葬方式,树葬花葬海葬都有。那么,这是树葬群么?看那些名牌上年岁,全部都是——儿童。那么,这些是不幸在此夭亡的孩子?
岑宇桐觉得自己的心都要揪了起来,连忙快步地穿过林子,想尽快找到柳承德。
林子比她想像的小,几排树之后,就是一小片空阔之地,柳承德正坐在石头长凳上,背影佝偻,越发老态。
岑宇桐叫了一声:“老柳!”
柳承德应声转头,他的眼睛浑浊、皱纹更深,显然昨晚根本没睡,看到岑宇桐来了,向她招了招手。
岑宇桐过去,陪他坐在长凳上,她不知该如何安慰,柳承德似乎也还不想说什么。两人久久无语,只有风穿过树林的沙沙声与偶然的鸟叫声。
许久,柳承德打破了寂静:“昨晚上,我睡不着觉,便在医院四处走了走,然后看到这个感怀圃,我在这里,坐了很久,想了很久。我想,想把这里当成……当成三丫的归宿……”
岑宇桐愕然未解。依着海城的风俗,是不愿意逝在外乡的,即便不幸在外乡逝去,排除万难也要将魂魄送回家乡。怎么柳承德……不打算让三丫回柳溪村了吗?
看到她的表情,柳承德猜到她并不知道感怀圃是个什么所在,于是向前一指,说道:“你看,那个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