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星有些犹豫,余芷柔便朝他做了个“请”的手势,余星不好回拒,只得同姐弟二人同乘一驱。
余桦见余芷柔身后跟着余星,当即怒目道:“二姐,你怎将这厮叫上来了?”
余芷柔没理会他的蛮横无理,让余星坐右榻上,余桦见无人应答,又把矛头怼向余星,颐指气使道:“你来做什么?难不成大姐还叫了你?!”
余星没回答,他都懒得和余毅中、姚夫人计较了,又怎么会跟一小孩置气,权当没听见,余桦平日里被娇宠惯了,哪儿受过如此冷漠对待,当即瘪嘴怒骂,“你是哑巴了,没听见本少爷问你话!”
余星蓦然抬头,眼底一片冰冷,余桦被那斜眸一瞥,竟是张大嘴,口中发不出半点声音。
余芷柔严肃道:“余桦,怎么唤三哥的,当真是越大越无法无天!”
余芷柔喝了句就不再多说,她在府中虽说受姚夫人和余毅中待见,不过是她母家好,母族经商,每年给了不少钱财,否则她在府中不比余星过得好,光是余白薇就够她喝一壶。
马车缓慢前行,人声渐杂,余星撩开窗幔一角,见已到城门口,周围都是要出城的百姓,守卫检查众人公验,确认无误后方可放行,待到他们时,外面小厮说:“车里坐着余府的小姐少爷,我们家小姐少爷要去白山寺祈福,劳烦军爷行个方便。”
守卫见马车前的确挂着个“余”字灯笼,十分好说话的放行。
出了城,马车提速,不多时便停在了白山山脚下。山脚下搭了个寮棚,供众人喝酒休息,四周还站着不少轿夫,见余星等人下马车,利索上前招呼,“几位少爷小姐,山路蜿蜒崎岖不好走,小的跟弟兄们抬着少爷小姐上去。
”
余星盯着他们身后的步辇,余芷柔问了价钱,一人五文钱,余星心想五文钱有点贵了,但见余桦和余芷柔都坐上步辇蒲团,他也只能坐上另一抬步辇。两人抬着一步辇上山,山路迂回曲折,山峦延绵,山势陡峭,山崖两处生长着葱绿高大的梼树和松树,笔挺高耸,巍峨峻拔。
山顶云雾缭绕,宛若置身仙境,间或几声鸣啼,回荡云水之间,朝霞光耀众生,于天地间洒下光辉,透过树叶罅隙留下斑驳昀轮。
余星一眼就看到站在白山寺正殿外的余白薇,以及她身边的瑞王,二人有说有笑,余白薇眼底带着柔情蜜意,瑞王眼中则是温柔缱绻,暧昧气氛一览无余,凭谁看了都道两人关系非同一般。
余星猝不及防撞见这一幕,心头隐隐作痛,悲哀、酸涩。众人鄙夷的嘴脸,汹涌着嘲笑着齐齐向余星奔来,将他围困得密不透风,数人嘲笑他、践踏他、轻视他,种种情绪将他彻底包围,余星眼眶蓦然红了。先前他没敢冲上前去质问瑞王,如今这个念头唆使着他“勇往直前”。
他抹了把眼睛,不想再自欺欺人下去,他大步朝两人迈去,瑞王立马松开握住余白薇的手,正想跟余星解释,不料当头就挨了一耳光,四下顿时静谧,几人皆是一脸不敢置信的盯着余星。
任谁都没想到余星会动手扇瑞王耳光,且如此响亮。
瑞王被打懵了。
余星愤然道:“你个奸诈无耻狡猾之徒,我当真是看走眼了,别以为我不知道,我都已经看到了,你休想再瞒我,今日之后我俩再无瓜葛,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从此生死各东西!”
话必余星猛然转身朝山下跑去,瑞王有心要为自己辩解,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不好暴露自己喜龙阳之好,便想着晚些时候哄哄。
气氛弥漫着尴尬,余白薇勉强笑了笑,努力为瑞王说话,只是那些话无论怎么说都别扭得很,“瑞王别生气,余星从小被宠惯了,才会冲撞了殿下,他的那些胡话想必也不会有人当真,殿下不如先去看看他?”
瑞王看了她一眼,心想这话你还不如不说,有必要再强调一遍么?生怕其他人不知道本王是个无耻之徒?
就在这时,余星又折回来了,瑞王以为他想通了,上前一步,放软语气,“星弟,你听我解释,当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想来白山寺拜一拜,听说白山寺里的菩萨很灵,我才来的……刚才也只是偶然……”
余星全然听不进他的狡赖,奋力把手串砸他脸上,哑着嗓子怒斥:“这个还你!至于你送给我的短刀,改日我会让阿非物归原主!”
四下又是一阵静寂,瑞王想拉他的手,被余星反手打掉,继而看也不看他们一眼地冲下山。
瑞王抓着手串,脸色阴沉,显然就要动怒,他双目阴鸷,好似挣脱出牢笼发狂的猛兽,余白薇被他剜了一眼,就有些惴惴不安,忙低声道:“王、王爷?”
瑞王赫然回过神,收起凶相,将那谦谦公子的形象发挥得淋漓尽致,“无碍,刚才吓着你了?”
余白薇摇了摇头,刻意软着嗓子说:“没、没事,我已经习惯了……就是三弟似乎误会什么了。”
瑞王自然明白今日与余星撞见是谁的主意,但他不能表现得过于不满,指不定叫外人如何编排。
余星怒气冲冲下山,路了会儿渐渐冷静下来,望着陡峭的山路,险些吓晕过去,又不敢叫太大声,免得被山顶的余白薇等人听见,招来笑话,他努力抑制恐惧,慢慢下了山,到了山脚才敢舒出一口气,先前的愤怒被这么一打岔,早消失得干干净净,在寮棚里讨了碗水喝,又租了一辆骡车,待到进城已过申时四刻,早饿得前胸贴后背,在巷口买了个大饼,囫囵吞枣吃了个干干净净。
付了车费和大饼,身上只剩两百个铜板,眼下不能再花了,否则熬不过这个月,只希望快点到下月初五领月银。
余星一边想着,一边漫不经心朝余府走去,身后是黄昏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