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来说,沈熙宜这般再无翻身的可能,临盆之日,也便是她的死期。
直到几日后,皇帝派景安来唤她去勤政殿一趟。
“臣妾见过陛下。”
“不必多礼,”齐越亲自上前扶起她,“你如今有孕,咱们私下里便不讲这些繁文缛节了,可好?”
晏清禾点点头,随齐越依次入座后,方才问道,“陛下唤臣妾来,可是有什么事?”
齐越听罢,看向她的目光突然多了几分为难,将案上的一封奏折递与她,“你先看看。”
晏清禾接过奏折,迟疑地打开了它。这份奏折极为厚重,其厚度和一本书也大差不差,约估上万余字左右。
晏清禾诧异地看了齐越一眼,随后便翻到首页,赫然映入眼帘的,便是“臣沈攸上言”五字。
宰相沈攸?沈熙宜的父亲?晏清禾不禁心中一悬,急忙开始默念起来。
整个上万余字的奏折,前半部分,先是替沈氏认罪,并且承担自己教导不严之责,表示自己愿意受任何处罚,来弥补女儿所犯下的罪过。后面,则是打起了感情牌,开始一点一滴地追忆起自己与沈熙宜十几年来的父女情分,一个老父亲对小女的拳拳爱子之心跃然纸上。最后,沈攸表示自己愿意辞官致仕,甚至一死,只是希望可以换女儿活下去。
这篇上书言辞优美,文藻恳切,态度上又毕恭毕敬,让人很难不被打动。其间骨肉亲情之述,可与《陈情表》、《祭十二郎文》相较。若不是其中的种种缘故,单让晏清禾看这篇上书,或许她也会被其间的父女之情所打动,潸然泪下。
半晌,晏清禾看完,缓缓合上折子,闭眼叹了口气,“沈熙宜枉为沈相之女。”
齐越见她和自己想的一样,便也放开了话匣子,感叹道,“朕亦是如此所想。沈攸历经三朝,更是两朝宰辅,宦海沉浮三十载,从未有所疏漏。如今出了沈氏这个女儿,实为败笔。”
说罢,齐越目光灼灼地看向晏清禾,诚恳道,“禾儿,朕说过要还你一个公道,若是你不肯,朕绝不松开。”
晏清禾看向齐越,挑明道,“可陛下已经起了恻隐之心了。”
“其实,”齐越迟疑道,“沈攸恳切今日你我饶沈氏一命,也未尝不可。”
晏清禾瞪大双眼,不可思议地看向齐越……随后,她忽然察觉其中的不对劲……
今日……
难道他是指……
晏清禾再次抬头看向他,四目相对之际,她似乎读懂了他话语中的涵义。
片刻后,晏清禾开口道,“沈相爱女心切,实在令人动容,陛下不如允了沈相这个恳求,也好全了他们的父女之情。”
齐越牵着晏清禾的手,眼眸里染上似笑非笑的味道,“朕会奏折中回复沈攸,告诉他,是贵妃向朕求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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