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洋和温朔相识至今不足一年,年龄相差十岁的两人,关系越来越好,隔三差五就会在一起吃饭喝酒,有时候栗洋无聊了,还会打电话到网吧,如果恰好温朔在,就叫他到办公室喝茶。
偶尔栗洋喝多了,和温朔勾肩搭背,亲得像是一个娘胎里生出来的……
值得称道的是,栗洋从不接受商户们的宴请,不收一分钱好处,连礼物都不收。即便是和温朔吃饭喝酒,笼统算起来的话,掏钱的次数反倒是栗洋更多一些,而且,栗洋向来不喜抢着买单,两人都是吃饭前就定好这顿算谁的。
这让温朔极为钦佩,渐渐把栗洋当作了真正的朋友。
渤海渔村的包间里,栗洋乐呵呵地拿出了两瓶商标都快掉干净的白酒,一边介绍说不是什么好酒,但胜在年数够长,在老家的宅子里放了二十来年,前些日子他父亲回老家一趟,看到有几箱陈年老酒,便带了回来。
温朔了解栗洋的性格,也确实把他当好友,兄长,所以等栗洋讲述完酒的来历,然后分给他一瓶,两人各自倒上后,还没端杯喝酒,温朔便先把今天的事情简单讲了讲。
关系不同,身份不同,酒前酒后或者喝酒的过程中讲事情的性质,有大不同。
这里面的门道,说深不深,说浅,却绝对不浅,很难把握。
听完温朔的话,栗洋笑着稍作思忖,便拿出手机给周启良打了个电话——任职京大南街商业区管理处总经理虽然还不足一年,但绝大多数的商户老板电话,栗洋的手机或名片夹里都有,而且和几个规模大一些的商户,关系都处得不错。
栗洋很客气地邀请周启良过来一起吃顿饭,也没提有什么事。
挂断电话,他对温朔说道:“这事儿啊,哥哥只能帮你说和一下,总不能去强人所难,否则的话,哥哥就欠下周启良的人情了,你知道,我在这个位置上最多干两年就会调走,所以不想和太多人牵扯什么利益和人情关系。”
“是,我明白。”温朔点点头,也不言谢。
两人的关系在这儿摆着,太客气了,显得就太见外太虚伪,也容易让栗洋心里不痛快。
十几分钟后。
周启良满面春风、两手空空地推门进来——若是换做平时,以周启良这般老奸巨猾的商人头脑,栗洋请他吃饭,那肯定得拎着几瓶好酒,顺便拿上一条塞满了特殊货的好烟。
但今天,不同!
温朔和栗洋的关系,南街商业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所以向来和商户们保持着“良好”关系,却又保持着绝对分寸,不收礼更不收钱,也从不接受邀请吃饭的栗洋,突然主动请周启良吃饭……明摆着是要帮温朔谈店铺转让的事情。
周启良心想,老子的店都要转让了,以后不在南街商业区做生意,自然不需要给你栗洋面子。
你栗洋的面子,能值多少钱?
于是当栗洋和温朔起身热情地邀他坐下,为他倒酒时,周启良大大咧咧毫不客气地坐下,敬酒他就喝,也客气地回敬,场面上过得去,只是明显神态傲慢。
他心想,就是要用这样的态度,让栗洋知难而退,别把那些话说出口了。
温朔看他这般作态,便向栗洋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别说了。
栗洋当然也看得出来,但,他还是微笑着说道:“周总,听说你的店有意向要转让,这还有三个月才到期啊,挺可惜的。那什么,你也知道,我和温朔关系不错,他现在想接下你的店,刚才也和我说了你开出的条件,其实这件事……”
没等他把话说完,周启良就满脸笑容,却极为无礼地挥手打断了栗洋的话,道:“栗总,这事儿不用你说,该说的我和温朔都谈了,在商言商嘛,对不对温朔兄弟?”
“是是是。”温朔点点头,道:“洋哥,那就甭说了,啊。”
栗洋淡然一笑,神情已然有些冷了——他本不想以权谋私,更不想以权欺人,转让这件事,其实双方好好谈一番,哪怕最终周启良不同意,他也不会生气,更不会为难周启良。
但,周启良这般态度,却惹恼了栗洋。
“周总。”栗洋举了举杯,一口饮尽杯中酒,微笑道:“你误会我的意思了,其实我想说的是,不论是温朔,还是别人……你的店要转让,却不提前去管理处报批,没有我们的批准,是不行的,这在协议中都有明确的规定。还好,你的店铺并未正式转让,否则的话,我们会以商户违反协议为由,收回店面房重新招租。”
“什么?”周启良一下子傻眼了。
栗洋摆摆手,道:“周总,我就不留你吃饭了,先回去重新看看协议吧。”
“这……栗总,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吧?”周启良尴尬道。
“我从来不在正事上开玩笑。”栗洋微笑着端起酒杯,扭头示意温朔喝酒,却是看都懒得再去看周启良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