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医官心头一惊。
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急忙行礼。
陆怀走至榻边坐下,摸了摸女儿发烫的额头,眉心一下子蹙了起来,问道,“什么时候能退?”
“回陛下,两个时辰后。”
红叶端着一盆水走入,殿内瞬间弥漫开一股酒气,“奴婢已经让人去熬药了,一个时辰后就能端上来。”
她边说边打湿那条柔软的巾子,上前一步道,“还请陛下允许奴婢为公主擦身。”
陆怀点头。
起身时顺手放下幔帐。长安已经开始识字明理了。不能因为年纪还小,就忽略孩子的想法。
酒气温热。
对小姑娘来说,红叶不算什么不熟悉的人。但朦朦胧胧的,她还是小声说了一句,“我想要阿娘牵……”
尚芙蕖人还在外圈站着。
她帮不上什么忙,怕反而碍手碍脚的,但陆怀听到了。
“盈盈,孩子找你。”
“我在我在!”听到喊声,她连忙奔到软榻前,寻着去牵女儿的小手。小姑娘掌心热乎乎的,尚芙蕖越看越心疼,“祉儿别怕,一点都不痛的。”
正在给公主擦背的红叶,动作一顿,“娘娘这是巾子,不是刀子……”
尚芙蕖刚要掉出来的眼泪,忽然间就收了回去。
擦过一遍身子,明显散了些热。
红叶又将巾子敷在孩子额前,给她换了身干净的寝衣。
望着枕巾上压出白团子似的稚嫩面颊,尚芙蕖心里蔓出点复杂。
有长安的时候,她对陆怀感情其实还没有多深,更多是抱着公事公办的心态。这孩子来的又太突然,压根没有任何准备。
直到眼下才后知后觉,面前确实是与自己相连,一扯就会疼的骨血。
陆怀端着那碗熬好的汤药过来时,就见她坐在那里默默垂泪。
他轻声安慰,“长安能跑能跳的,很快就会好。”
“我知道。”尚芙蕖别着脸,不敢叫女儿瞧见这副模样。用空出的那只手,扯过他衣角抹了抹脸。
“我就是见孩子受罪,心里有些难受。”
屏退那些脸都不敢抬的医官宫人,偌大的寝殿内只剩下三人。陆云祉沉重的呼吸声,也更加清晰可闻。
陆怀半扶半抱起孩子,给她喂药。
但苦涩的汤药一入口,陆云祉张嘴就吐了。
黑乎乎的水渍顺着玄色袖袍蜿蜒,将其泅染的颜色更深。尚芙蕖赶忙要拿干净帕子给他擦,却被拒绝了。
“我不要紧,先给孩子喂药。”
小姑娘从父亲臂弯间抬起一双红通通的眸子,兔子似的,软声说道,“阿爹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
陆怀柔下眉眼,哄着孩子把药喝完,这才重新捱好被角。
温度退下,陆云祉很快倦倦睡去。陆怀坐在榻边,伸手探了探女儿面颊,确定没有问题后,这才长松一口气。
烧透的香印已冷,回过神来,后背出了一层细汗。
“陛下去换身衣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