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郎中,请留步。”
林尽染才撑着伞踏出宫门,欲上马车,便被孙莲英给拦了下来,只微微躬身问道,“原来是孙公公,不知还有何事?”
孙莲英言笑晏晏,恭敬地说道,“陛下请林公子至文英殿下棋。”
“下棋?”林尽染不禁有些疑惑,心中暗暗思忖,这刚刚在文英殿里发了火,才多久,刚出宫门便要被唤回去下棋,这楚帝的心思可真是阴晴不定,捉摸不透。但既然是遣孙莲英过来,想来应该也不会是什么大事。
“劳烦孙公公跑一趟。”
说着便从身上摸出一些银两,偷摸塞到孙莲英撑伞的袖中。
孙莲英此刻慌忙的四周望了望,见没人注意,便轻声问道,“林公子这是作甚。老奴可不敢!”
但见林尽染淡淡一笑,“不是外人,染之自进长安以来,一应事务皆是公公费心操办。只因公公尽心侍奉着陛下,一直未得机会好好感谢。”
孙莲英闻言笑意更甚,但凡不是瞎子都看得出陛下可未真心要怪罪林郎中,倒是一直顺着林郎中的话,给他台阶下,这其中的意思便不言而喻,与这等红人交好,亦是再好不过。
但见孙莲英将撑伞的手臂微微抬起几分,银子顺着袖子往里动了动,这便是暗示收下林尽染的好意了,又轻声提醒道,“陛下虽说还在气头上,林郎中且顺着些,想来也不会刁难。”
如此,林尽染便又与孙莲英进了宫。
此刻,礼部内正在誊写正榜,只见一国子监的主簿跟一旁誊写的同僚说道,“刚某登东回来时(即上厕所),见林郎中跟着孙公公进了宫。”
礼部毕竟是阅完了卷子,定了登榜的学子,此刻便也就解除了锁院,这才有了韦太师等人进文英殿禀报丢卷事宜,眼下便只有了誊写正榜这等大事。
一旁的同僚打着哈欠,满脸倦怠地说道,“陛下召见林郎中也不稀奇···”
听着这俩国子监的主簿说着,韦太师询问道,“是刚刚召见?”
只见这主簿慌忙地拱手回道,“是,就在刚刚。”
却看韦太师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继续办事。俞尚书等人也有些惊奇,这才在文英殿召见众人,怎的又单独召见林尽染,莫非是还有什么交代?
而俞尚书此刻心中不免有些忐忑,回想起方才陛下说的,莫非是要寻林郎中暗中去彻查丢卷一事?
按俞尚书理解的是,一来陛下在殿上未曾明诏下旨需彻查丢卷之事,原以为是陛下要袒护林尽染,不再深究;二来,陛下在殿上皆是顺着林尽染所说的‘殿试’之举,以为这便是陛下要给那些学子的交代。
那为何韦太师和崔秉志在殿上不作声,不继续揪着此事,追责林尽染?因为他们俩是利益的受益方。
崔大家的子侄崔俊弘确实丢了卷子,可崔大家却不会在殿上与林尽染起冲突,一方面是碍于老友李代远的面子,另外一方面则是要看林尽染如何处理此事,眼下不宜交恶。
韦晟与崔俊弘既然都有机会在殿试上崭露头角,那二人为何还要冒头来追责林尽染丢卷之事。而楚帝的所说的交代有两层,但既然未明发谕旨追责丢卷一事,那便就只当一层来看,这即是生存之道。
此时,文英殿。
“臣叩见陛下。”
楚帝这会儿在里屋正靠在凭几上,笑望着林尽染,只不过这笑容多少有些诡异,只听得楚帝有些阴阳怪气地说道,“这不是林郎中嘛~方才不还有些骨气,直直地站着不肯跪下,此刻怎的还如此讲规矩了?”
林尽染嘿嘿一笑,拱手说道,“臣自知无过。何况臣还给陛下招揽了如此多的天子门生,陛下还得赏赐染之才是。”
只听得楚帝冷哼一声,有些没好气地说道,“起来吧起来吧,你可尽天天给朕惹事,还要朕给你赏赐?”
但见林尽染起了身,却去陛下对面跪坐下,不疾不徐地回道,“陛下,这些麻烦可是自己找上染之的,可不是染之故意惹事。”
哎哟,这位爷!陛下是让你起身,不是让你坐下,孙公公这会儿后脊背都滋滋地直冒冷汗,对着林尽染可是一阵的使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