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金铃。
人潮散去,她便环胸拧腰的立在路边招黄包车,面色皎白如月,带着点儿鬼气,果然,他没看错,她倒当真是与萧子窈长得有几分相似。
他一下子战栗起来。
“你来这里做什么!”
没由来的,他居然头脑一热,陡的冲下了车去,然后两三步跨上前、一把攥住了小金铃的腕子。
“你学她做什么!你以前学她穿衣服,学她化妆的颜色,现在还学她来听戏——你不准再学她了!”
他毫不留情,将将一扯、很大力,小金铃顿时痛呼出声。
“夏一杰,你这赖皮的丧门犬居然敢和我动手!我看你怕不是失心疯了,当真以为我没法子治你了!”
她尖声叫道,立刻回敬他一巴掌,落力透骨,瞬间打得他脑耳嗡鸣,整个人都痛苦得要命。
“怎么,是谁规定的白裙子只能她萧子窈穿,又是谁规定的玫瑰口红只能她萧子窈涂,更是谁规定的茂合戏院只能她萧子窈来!?有种你就说出来!”
她终于挣开夏一杰紧攥的手。
好疼。
小金铃恨得咬牙切齿。
借着灰败的灯光,她于是低下头去看自己的腕子——真晦气,都红了,他该用了多大的力气,有多恨。
“呵,你看看你这幅臭德行,是不是又在他们那里吃了瘪,所以跑来我这儿撒气?”
她冷哧一声,一把甩开车门坐上去,实在喧宾夺主,却很合她的脾气——其实,萧子窈的脾气大约也是这个样子的,偏他根不敢说出口来,更不敢去想。
夏一杰失魂落魄的直起身子。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刚才……好像……总之,是我的不对,我没有控制好我自己。”
他并没有将小金铃赶下车去。
“正好,我送你回去。请你以后不要四处乱逛。”
小金铃不屑一顾道:“夏副官,我不是你养的狗,需要天天被你锁在家里,我想出来玩就出来玩,你无权干涉。”
她笑意阑珊。
谁知,她正说着,面色却骤然一白,然后捂嘴,欲作呕的模样。
夏一杰立刻将车窗摇下。
“不好意思,车里也许有烟味……”
他到底还是端着温良恭俭让的秉性。
只不过,小金铃却根本懒得同他废话。
是时,她只管扶着窗子,哗啦啦的吐了一地的酸水,仿佛一只绵绵小手正扒着她的肉、往她的深处去,最后刨到她的肠子,便用力一拽,所以她才止不住的吐了出来。
“要去医院吗?”
她擦了擦嘴,摇摇头,又将擦过嘴的手帕丢出去,道:“不去,就送我回住处。”
她只说那煤渣胡同是住处。
夏一杰于是发动车子,又见天上月明,隔一面车窗,像是蒙了一层绒花,长了毛的月亮往往都不是好预兆,会下雨的。
他果然没有猜错。
煤渣胡同不刻便到。
然后,顷刻之间,那暴雨便硬生生的砸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