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昌公主虽是一介女流,但自小便在边关长大,比起文行知来说更有军人傲骨。
日光落在她的铠甲上,随着她的动作轻轻跃动着,她严峻的表情和挺拔的身姿,让人下意识忽略了性别。
……宛若天神下凡。
她此番话一出,围守在祭坛附近的守卫纷纷高举自已手中的长戟,大喊道:“曲梁将士,绝不退缩,曲梁臣民,绝不为奴!”
文行知怨毒地看着高台之上的永昌公主,后槽牙都要咬碎,却不敢表现得太过明显。
他自小便生活在这个姐姐的阴影之中,曲梁这样的弹丸小国,在乱世中谋生存,靠的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意志,战死至最后一人都不肯投降。
可如今,世道变了!
周边各国对曲梁虎视眈眈,曲梁就这么大,人就这么多,财物也就这么多,若是真的打仗,又能坚持多长时间?!
“阿姊!此次和南沧开战,我曲梁失去了近七万将士,他们是谁的儿子,又是谁的丈夫,又是谁的父亲?!”文行知一步步靠近祭坛,他穿着青衫,像是一株挺拔而立的竹子,“阿姊,我们又有几个七万将士?!你忍心看着这些人,因为你不同意和亲,平白死在战场上吗?!”
他每一句话都在击溃在场将士们的心理防线,祭坛之下,不少军士已经开始动摇,互相观察着对方什么时候放下长戟。
永昌公主看着自已的弟弟,脸上露出了欣慰的表情,眼神却带着几分轻蔑。
“行知。”她声音很轻,却恰好能让文行知听见,“阿姊现在见你能如此巧舌如簧,颠倒黑白,便不担心你在朝堂上受欺负了。”
文行知脸色一变,抿唇盯着永昌公主。
“这里,没有人是为了我的婚事而战,他们是为了自已的家人而战。不战,明年的赋税压垮的是谁的父母?明年的徭役死的是谁的亲朋?明年供人取乐的又是谁的妻女?!”永昌公主微微抬起下巴,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诸君不要忘了,齐宋为何和亲不过五年,亡于二世?”
“尊严,只在诸位的剑锋之上!不在任何女子的罗裙之下!”
“好!好!”文行知眼见永昌公主短短几句话便再次凝聚军心,干脆退了一步,“不嫁!不嫁!阿姊我们不嫁,但今日的祭坛不开,这祭坛不过是为了祭奠那死去的将士,我们何必要摆这么大的阵仗?若是让南沧知道,岂不是认定我们有开战的意图?这祭坛……”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永昌公主打断。
“你太天真了。”
“你凭什么以为,关闭祭坛就能熄灭南沧的狼子野心?”
“这七万将士,是为我曲梁战死,我身为曲梁公主,开坛祭奠,迎他们回家,天经地义!我凭什么要为了南沧那群鼠辈,凉了我曲梁将士为国战死的赤胆忠心?!”
永昌公主每说一句,文行知的脸色便阴沉一分,而现场将士的士气更上扬一分。
她拔剑出鞘,剑指苍穹,仿佛要划破天光。
“诸君听吾号令,死守祭坛,吾即刻开坛祭奠!迎我曲梁七万烈士,魂归故里!”
众将士高举长戟,喊道:“死守祭坛!”
“我看你们谁敢?!”文行知知道劝不了永昌公主,立马脱下了脸上温和的面具,后退数步将自已藏在军士身后,“曹将军,围住祭坛,只要公主敢点火,立马杀上去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