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杨朔讪讪一笑后,司空孤又点头道:“是,是,诸位若是想报仇,就小子看来,不过就是不知道仇家是谁,和如何报仇这两大问题罢了。毕竟,咱们都知道,李少帮主的尸体在明月楼不远处的小巷内被发现的。”
漕帮在堂中的一个帮众更不耐烦,抢在杨朔前向司空孤问道:“知不知道又如何?这两个问题和那两个问题有什么关系”
“那请问诸位,若论单打独斗,这偌大扬州城内,何人能够击败李少帮主?”
堂内又有急性子的人问道:“为何要问这个问题?又为何要是单打独斗?”
司空孤只得再向这个帮众解释道:
“那巷子那么窄,最多不过能够容纳二人并行,这种情势下需要施展招式,便是一个人都难以容纳,这条件下又谈何围攻呢?这尸体又无拖动痕迹,少帮主浑身上下又只有一处刀伤,若是众人围攻,那么只有一处刀伤并不合常理。再加上少帮主剑刃多有钝口,那钝口又是新生,想必便是那夜凶手所为……”
“你是从何得知这些情况的?”南宫俊抢在李壑发问前向司空孤问道。
“师兄告诉我的啊”司空孤指指杨朔。
杨朔在众人目光中,苦笑着点点头说道:“昨夜,他问了一堆稀奇古怪的问题,说是可以判断何人行凶,我想多一人来帮助咱们,也能更快找到凶手,便与他说了。他听完我和他说的情报,便让我劝说大伙今日不要将李大哥下葬。”
南宫俊瞥了站在大堂中央的司空孤一眼,说道:“李兄弟下葬的事情都安排好了,若更改,就是不吉了。”
“他说今日会把一切说清楚,让我护送棺木到了地方就赶回来。”杨朔按着自己隐隐生疼的脑袋,“谁知这家伙……”
“诸位,还是待我把话说完吧。”司空孤接过话头,继续向堂内诸人说道:
“诸位都知道,少帮主那夜乃是与凶手走了几回合的,因为凶手是偷袭,李少帮主或许少了些防备。故小弟才有此一问,这扬州城内,何人能够‘击败’少帮主?”
司空孤刻意加重“击败”二字的音量,而堂内众人都知道,击败一位高手,和击杀一位高手,难度是并不相等的。若说光明正大能够与李舟一较高下的高手,这扬州城内怕是不到十位。但面对实力相近的高手,即便那夜是袭杀,李舟也能够凭借自己不俗的武功从其手下逃走。
余下的结论就只有……李舟是被比自己强上不少的高手所杀这一种可能。
“那巷子不深,少帮主若想走,以他的轻功只需一跃便可到那屋顶上去,最终尸身也不该停在那小巷中。根据小子这里的情报,恐怕这偌大的扬州城内,能够击败少帮主人绝不超过四位。”
“不,我看绝不超过三人,杨兄弟也不可能……那么……”南宫俊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对,除去不可能的人之外,只有那两人——”
“这只是臆测。”李壑打断了司空孤,尽管李壑不愿意承认,但他很清楚这一点,自己脑海中也一直存在这种臆测,但因漕帮现在面临的局势,他也渴望这仅仅只是臆测。
“昨日,在我明月楼,南宫大侠是为何伤了他家公子?”司空孤突然提到昨日明月楼的冲突,李壑浑浊的眼珠里却闪过一线精光。
“我当时只是对那言语一时气愤……”南宫俊瞪大了眼睛,似乎明白了什么。
“没有,按理说,至多到现在,如果是打草惊蛇,那么蛇也该出现了,他们为何没有上门呢?”
众人皆知道昨日明月楼发生的冲突,许多帮众还斥责了南宫俊一通,说南宫俊不顾大局,招惹对手。司空孤此时的微笑却多了一些诡谲:“顺带一说,昨日是我命人找准时机,将酒泼在南宫大侠身上的,与那个金致诚无干,小弟在这里先给陪个不是了。”
“霹雳火”南宫俊瞪大眼睛,握紧拳头,却又吐出一口气,边摇头边说道:“我们两帮在这扬州本就水火不容,他们早就知道,不过我实在没有料到……原来昨日我竟是中了司空兄弟的计。”
“是,他们早就知道,可如今李少帮主身亡,他扬刀门还有两大高手,虽说有一个声称金盆洗手的,还有一个门主呢。他们怕什么呢?”
南宫俊还是摇摇头,话中却没了底气:“他们只怕不知道李少帮主已经……”
“哈哈。”又短又轻的笑声落地后,司空孤又道:“他们会不知道吗?容我说一句不敬的话,漕帮内真的没有一个人会透露这个消息么?在这扬州漕帮数百人中,哪怕是无心之失,大家果真不会泄露一丝消息么?我知道贵帮在李少帮主仙逝之后便一直压着消息,我请问诸位,这消息压住了吗?”
司空孤见无人回应,知是他们已默认,又追问道:“李少帮主身亡这等大事,诸位还认为他们会不知道么?我请问诸位,我明月楼都知道了这个消息,半个扬州城都知道明月楼的小巷旁死了人,他扬刀门会不知道吗?”
司空孤的声音又高上一分:“小子今日的第二个困惑已解,得到的答案就是,漕帮诸公大错特错了。”
此言一出,堂内众人皆哗然。
“咱们手头没有证据……”杨朔喃喃说道,不知是在和司空孤争辩,还是在与自己争辩。
“师兄,李帮主,南宫大侠,在场诸位漕帮弟兄,我请问一句,李少帮主身亡,谁人得益?是漕帮吗?是扬州那些小门小派么?是那些从咱们手中偷钱的老爷们么?一件事,谁得益最大,谁就是幕后主使,大师兄莫非忘了师父如何教导咱们的么?诸位说没有证据,可是诸位有去扬刀门寻找过证据么?”
在躲避司空孤锐利目光的多个选择中,杨朔最终痛苦地闭上双眼。
“诸位不如推想一下,昨日贵帮南宫兄弟伤了金有德的长子,如果按照平日里扬刀门的脾气,他们为何不寻上门来,哪怕不是来要南宫兄弟的脑袋,至少也要讨回面子,贵帮李少帮主仙逝,他扬刀门知道;南宫兄弟伤了金致诚,全扬州都知道。为什么到现在扬刀门都毫无动静,诸位当真好好想过么?”
司空孤环视堂内众人,但众人无一不躲闪他的目光。
“的确,依金有德的脾气,他们也该对咱们下手了。”李壑瘫软在椅背上,他知道,面前这个笔直伫立的年轻人早已看透这一切,而且他马上就要将这一切拆穿,自己此时只是在自我安慰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