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
从后门到前堂必然要经过厨房,白芷兴冲冲地跟正忙活着的老板打了个招呼,胳膊肘还差点带到临时搁到桌角的水壶——她赶紧将其扶回原位,但也没能从泼出来的那一小捧水中幸免。
好在沾到的不多,她不甚在意地抬手擦掉了脸颊上的水珠。
就像擦掉那一天飞溅过来的几滴血液。
临近黄昏的餐馆还没到高峰期,白芷心情不错地哼着歌走出来时,正好看到那名坐在墙角的“客人”。
夕阳余晖映上那半边面具,亮光随之一闪而过。听到脚步声,面具的主人敏锐地转过目光,看到她时又漫不经心地收了回去,尽管仅仅只有这转瞬即逝的一眼,已然足够窥见其中的漠然无波。
他的眼神一向如此。
在那个仓库里,在那支狙击步|枪的枪口对准自己时,白芷当真以为她会命丧黄泉。
但是她没有。
耳畔回荡着枪声的余音,她抬起手时,发现指尖在条件反射地颤抖。
刚才还在试图向她求助的男性依旧张着嘴巴,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从头顶贯穿的子弹让那颗脑袋像熟透的西瓜一样裂开了,脑浆混合着鲜血淌了满地。白芷擦去溅到自己脸上的血迹,重新看向仓库门口时,只望见了对方斜背着狙击枪、逐渐远去的影子。
他杀死了二十九个走私犯,留下了一个倒霉催的人口贩卖受害者。
白芷决定称他为“正义的伙伴”。
当然,她那时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犯罪团伙的事全是后来从警方和杨澄口中听说的。而当隔日她正准备上手餐馆工作,却在店内看到某个熟悉的身影之时,白芷那见鬼的心情无异于以为自己被追杀到了家门口。
结果事情发展和杨家父女的态度都十分平常,然后她才知道,狙击手最近是这里的常客——说是常客,其实就是点一杯薄荷水,等冰块化完走人的关系。
他也并非天天都来,然而那独特的外表与奇怪行为足够混个脸熟。她穿来的时间很巧,这位的事业生涯刚处于起步阶段,否则很难想象业界独占鳌头的知名佣兵会屈居在这样一个小餐馆。
出于好奇心,白芷主动揽下了接待的活计。尽管享有了同一个秘密,戴着面具的青年对她的态度仍与陌生人毫无差别,她便意识到,对方留她一命而非灭口的原因可能也在于这零星的几面之缘,至于她会不会说出去——他似乎完全不在意。
哎呀。
白芷带上标准的营业笑容走到近前,“今天还是老样子吗?”
坐在角落的青年连话都懒得说,敲了下桌边的菜单。她会意地按了自己的小型对讲机,“一杯薄荷水。”
酷就一个字,她得说好多次。
“不是吧,就这样?”等她回来以后,偷偷趴在门边的杨澄一脸失望,“我还以为你终于打算找找话题了,结果每次都只有这么一句,那你们猴年马月才能有进展啊。”
“嗯?”白芷莫名其妙地反问,“我就没打算有啊。”
杨澄:“什么?”
她有些怀疑人生,“是我会错意了?”
原来不是那种喜欢吗?!
“有的人只适合远观——”白芷摇头,“别的都是奢望。”
“能像这样说说话,我就满足啦。”
她自嘲地笑笑。
“毕竟一看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嘛。”
杨澄欲言又止起来,“小芷……”
“好啦好啦,用不着安慰我。”白芷弯起眉眼,“我早就知道这是没办法的事了。”
哪怕她声称自己并不需要,但失意的小模样还是惹得杨澄一阵母爱泛滥——哪怕也就比她大了个两三岁——直把她按在自己怀里揉了一顿才算完,还顺带让自家失恋的员工少上了两个钟头的班。
白芷心说要知道还有这效果,她一定天天表演对那位爱而不得以泪洗面。
临下班前,她收拾了狙击手走后留在桌上的玻璃杯,那薄荷水一口未动,鬼知道他是要干嘛。
既然是在餐馆打工,她一开始还以为自己能有幸见到对方摘掉面具进餐的样子,结果人家压根就没这意思。害她被好奇心折磨得要死要活,心里刺挠到不行。
大哥,您完全不吃饭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