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把篝火弄得很旺,有意要给我们制造点话题,吃晚饭时一直把话头往当年的那些经历上引。
知道闷油瓶失魂症犯了之后,我的心却格外平静,不,与其说平静,不如说如释重负,一直以来我最担心的事已经发生了。好在不坏,他还记得我们,其他的事忘记了都没有关系,我们有的是时间,一切都可以重来。
我没有接胖子的话茬,我给闷油瓶盛饭,盛了满满一大碗,用期待的目光看着他吃下去,他很给面子的吃了。
我松了口气,幽幽心说,吃了我的饭可就不能吃我了啊。
他们都睡了,在我的强烈要求下,今晚换我守夜。夜深人静,我抬头看了看月亮,开始打量起四周。
我拨弄着篝火,拿出手机给远处的石瀑拍了张照片。
首先,我要搞清闷油瓶的失魂症为什么会突然发作。当年他的那次失魂症,是在进入陨玉之后发生的,但这次周围并没有任何触发条件,他的异常,是从踏进峡谷之后开始的。
我开始抽丝剥茧回忆细节,一开始,他只是很少与我们交流,偶尔从包里掏出笔记本和笔,守夜休息时,就见他常对着那个本子发呆,写写画画些什么。
我并不知道里面写了什么,还一直以为那是一路上他的记录。但现在想来,恐怕是他保持记忆的一种方法。他早就知道自己失魂症发作了。
其次,卫星电话里我们明明白白听到了闷油瓶呼叫我的声音,绝不会假。
很奇怪,这二者之间一定有联系,但我却发现不了。眼前的闷油瓶我已经确定过了,是他本人,也就是说,卫星电话里我们听到的声音,是有人模仿的。
会是黑瞎子么?
很快,我否定了这个猜测,黑瞎子12种不同声线里,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但没有闷油瓶。
逻辑盘到这里,往下就断了。我无法根据已知线索继续向下推测,没来由有点烦躁,看了眼闷油瓶,他背对着我,一看就没睡着,耳朵还在动。我只好打消了去掏他笔记本的想法,一下站起来,往石瀑走了几步。
我转头看了眼闷油瓶的方向,他已经睁眼,朝我看了过来。
我冲他摇头,指了指远处,我想自己走走。他没有跟来,而是迅速在地上打了个旋,矮身蹲在地上,紧紧盯着我的动作。
我打着手电筒,脱掉鞋袜,撸起裤管子,往水潭边走去。
水异常冰,我刚抬脚踩进去就打了个哆嗦,就算夏天深山到了晚上,这种水温一般人也是受不了的。但我没有退出去,而是继续往深涉了几步,手电筒的光穿透水面照进去,上面的岩石缝隙还在滴水。
我看得非常仔细,我的夜视能力不如黑瞎子,但在普通人里也已经算锻炼出来了。
水已经没过了我的小腿,我继续往深走了一步,忽然就听到背后动静传来。
闷油瓶像豹子一样猛冲过来,在离水潭还有几步的距离时迅速刹车,冷冷看着我,声音有些嘶哑,“上来。”
我被吓了一跳,还以为怎么了,刚想动,就发现脚卡在了石头缝里。我沉下去往水潭边缘踩了踩,能感觉到有无数碎石,这底下曾经是个碎石滩,应该发生过严重的地面塌陷。
一时间,我盯着水潭陷入沉思,这下面,恐怕有个巨大的空腔。
闷油瓶不耐烦的又“啧”了一声。
“等一下,我好像卡住了。”我对他道,又打起手电往脚下的水面上照,很快,脚抽出来,但带出来一个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