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依安对于房门被敲响是有着习惯般的期待的。她四岁之前跟外婆生活在一起,爸爸妈妈在镇上经营一家面包店,因为工作辛苦,一周会回来一次,有时送货太忙,也会有一个月不回来的情况。但只要爸爸妈妈确定要回来时,外婆就会来敲她的房门。因此,当简依安在台灯下津津有味地看着儿童绘本,如果房门被敲响了,那就是证明爸爸妈妈马上要回来了。她会兴奋地和外婆一起做迎接爸爸妈妈回来的准备。后来,她被接回了简家,每天的日常都是闷在卧室枯燥地学习那些她并不喜欢的东西,如果钟澍哥哥来了,就会敲响她的房门,外公会允许她跟钟澍一起玩一小会儿。再后来,钟澍也离开了去了M国学艺术,她的房门被敲响时,再不会有任何有趣的事了。高中的时候,她坐在教室靠着后门的位置。有时下课了,后门被同学不小心关上,有人在外面敲门时,她便会好心主动地去帮忙打开。有时会收获一句"谢谢",有时会被理所当然地无视,有时……是一杯滚烫或冰凉的水。对于别人的欺负,她总是淡淡的,没有太大反应。外公跟她说过,不要跟不值得的人去做一些无谓地交往,她一退再退,直到被逼退到了没有出口的昏暗潮湿的小巷子里,她被冰水浇满全身,最后极度惊恐昏死过去。醒来的时候,却在校医院里看见了钟澍,钟澍帮她跟外公和老师隐瞒了在学校受到霸凌的事。经过这一次后,那些霸凌者或许是良心发现,满脸绷带的主动找到了她给她道歉,再也没有欺负她。之后,后门再也没有被敲响过。只是偶尔,她的余光里,会看见一个高个子的男生总是不经意在窗边走过。她记得这个男生,左耳有一枚黑色的耳钉,身上总是有青紫的伤痕,听说是跟人打架打的,导致他周身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即使是对她的笑容也显得戾气。每当他走过时,班里会突然安静,一些打量的目光便会聚集到她身上,然后萦绕着一些窃窃私语。简依安不想去揣测这些无聊的话,马上要高考了,家庭教师给她布置的作业能让她写到脑神经和手指一起抽筋。在大学,她又偶遇过这个男生。她在自习教室里写结课论文,男生敲了下她身边的空位:"同学,这里有没有人?"她摇摇头。男生便大大咧咧地坐下,掏出几本像砖头一样厚的医学课本。看男生学得太投入,她在写完作业后也没有好意思请他起身让她出去。只是戴上耳机看电影,直到自习室只剩他们两个人,要熄灯了,男生才收拾课本离开。她背上电脑拼命往宿舍赶,半路上却收到了社团聚餐的通知。然后,她喝了那杯学长递来的果汁。在昏暗的巷子里,她看见这个男生冲过来,带着杀人一般嗜血的神情。第二天一早,小旅馆老板敲响了情侣房的木门,她醒过来,发现自己和这个男生躺在一起。再后来的事太过痛苦,她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那一道道如山的大铁门,被敲响时会传来让人震颤的回声,那声音宛若猛兽恶鬼的嘶鸣,震碎她的梦想和希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