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绛雪看着她,谁让她居然把主意打到自家兄长头上,这次也算是顺水推舟,她倒要看看,楚舞儿这次还能怎么办。白依依和许淮被押出大殿,殿内很快只剩下他们几个人,苏绛雪抬头朝老皇帝道:“陛下,臣女与端王侧妃确实不合,为避嫌,还是让其他太医们来给她诊治吧。”楚舞儿正想着,要是苏绛雪说出什么对她不利的话来,她就说苏绛雪记恨她,谁知道苏绛雪直接就撇清了关系。那些太医们,无论是皇后的人还是贵妃的人,谁会肯帮她呢?她此刻无比希望,就算许淮医术不精,但至少怀孕的药,应该是真的才行!没多久,太医过来,楚舞儿闭上眼,一副死马当活马医的样子,伸出了手。太医很快诊出了脉象:“侧妃确实身怀有孕,陛下放心,端王殿下放心。”楚舞儿的心重重放了回去。“只是……”太医磨磨蹭蹭,欲言又止。楚舞儿的心顿时又提了上来,连忙道:“太医可看清楚了,这是端王府第一个孩子,若是出了闪失,你担得起吗?”太医犹豫一会儿:“只是侧妃情绪不稳,恐怕对腹中胎儿有影响,需要好好养胎才行。”其实他已经诊出来,楚舞儿虽然有孕,但月份却绝不是她自己说的两个月,也就只有一个月罢了。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暴露这种皇家隐私,谁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得成。其余几个太医一一来诊脉,许淮给她的药确实有用,再加上她本身确确实实怀孕了,虽然有几个也诊出月份不对,但看前面的同行都没说话,也就都闭口不言了。老皇帝看着楚舞儿,冷哼一声:“照朕刚才说的办。”生下孩子再处置了她!白子渊看着楚舞儿,老皇帝旨意在此,他也道:“即便这件事都是九公主的责任,但端王侧妃识人不明,帮着庸医散药,念其身怀有孕,生下孩子后再行休弃。”陛下的旨意,这下任谁也不能替她说话了。苏绛雪冷眼看着快要哭晕过去的楚舞儿,只是将她赶出王府,并没有杀了她,对于原主来说,还是差了太多了。“父皇,子不教父之过,侧妃之父楚应星,为人不堪,不能担当重任,请父皇一同降罪吧。”白子渊声音淡然。也不知道是不是早就想着这一出了,趁此机会,连楚舞儿家人从他这里得来的好处,也全都要了回来。老皇帝当然没有犹豫:“让他继续做个司务,看看他自己教出来什么女儿!”楚舞儿伏地痛哭,心中一片哀嚎,怎么就会变成这样,哪怕她有了孩子,陛下居然也忍心去母留子,她为何以前从未想到?霎那间,她想起当初在御花园时,苏绛雪跟她说的那番话。——我要是你,趁谎言还没被揭穿,就多卷点钱财逃跑。如果当时她就拿着白子渊给她的所有财产,带着家人逃跑,是不是至少不会落得现在这个下场?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件事处置结束了的时候,老皇帝又闭了闭眼,道:“贵妃教子无方,降为二品贤妃,一应俸禄减半。”这一下,白子渊猛地将头抬了起来。都怪自己,好端端的提什么子不教父之过,现在好了,老皇帝趁着这个由头,把贵妃也给罚了!他可不知道,老皇帝原本就是要罚贵妃的。残害皇孙,就算老皇帝舍不得她死,舍不得以这个罪名处罚她,也总得让她付出点代价。否则,他又怎么对得起太子?苏绛雪却不以为然,老皇帝还是那么偏私,他自己喜欢的,就总是要多宠一些。“好了,都下去吧,苏绛雪,朕命你去城隍庙,和陆焕一起,将这次疫病事件收尾。”瞧瞧老皇帝说得多轻巧,什么叫“收尾”啊,那不得一个一个治吗?真是的。不过唯一的好处就是,这治病的钱,朝廷都给包了。外面的百姓们得了老皇帝的承诺,早就乖乖回了城隍庙,等待被人医治。苏绛雪赶到的时候,新的药已经熬好了,冉冉的药香几乎笼罩了整个城隍庙。陆焕坐在苏绛雪对面,将一杯姜茶推给她:“这次疫病没有大碍,你看起来,似乎没那么高兴?”苏绛雪轻轻摇头,疫病的事,她当然很高兴,可是……“我之前误会了你。”苏绛雪抬头,看着他清冷的面容,“你为何不告诉我,你没有让那些小孩子喝药?”她是误会了他,可这也是他在误导她。“没有必要。”陆焕道。门开着,外面的人来来往往,陆焕随意往外看一眼:“让不让他们喝药,都是锦衣卫的事,何必让你沾上不该沾上的议论。”如果那些孩子的父母们真要发怒闹事,苏绛雪不知情,自然也闹不到她头上去,也算是对她的一种保护。“说到这个,你明明可以跟他们好好说,却总是用强制的方式,不怕他们误会你吗?”苏绛雪又问。孩子病了要喝救命的药,锦衣卫从天而降一脚踹翻药碗,哪怕孩子已经喝了,还要催吐,让人家吐出来。就这个样子,锦衣卫的风评能好到哪去?明明是帮助别人的好事,陆焕非得做成这个样子,什么叫帮忙帮成仇啊。“一个一个解释过去,要浪费多少时间?”陆焕目光淡然,说话也很随意,“至于误会,锦衣卫还差这么点名声?”苏绛雪一时无语:“那你也不用……”“居上位者,谋事不谋名。”陆焕轻声道,“其他人的误会,习惯了。”这话说得轻松,苏绛雪心中却仿佛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一阵疼痛。他说习惯了。从他因为进京告御状而被大众熟识,到他成为锦衣卫指挥使的这些年,他身上有的,从来就不是什么好名声。所以他习惯了别人以恶看他,习惯了别人背地里议论他。也习惯了……自己误会他。陆焕对她一片赤诚之心,她却还能因为一直以来的偏见误会他行事,换了别人,会不心寒吗?可陆焕只说习惯了。苏绛雪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一声对不起,但下一刻,温热的手指抚上她的唇。“你现在不是孤身一人了。”陆焕先于她开口,轻轻移动手指,“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别等着我主动。”苏绛雪要说的话全都被他堵回去,只在喉咙里挤出一声“嗯”。“婚期定在七月初可好?”陆焕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暗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