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起来,安乌俞便翻开了历书。
七月初三,癸未月,壬辰日,宜访友、订盟、祭祀、祈福。
“果然是个黄道吉日。”他忍不住叹道。
看了那六封信,安乌俞竟整宿未睡好。一早醒来,他感觉自己似乎忽然年轻了几十岁,时光如歌且前程锦绣,由心生出一种只争朝夕的念想。
二十年前,二伯把族里延续三百多年的秘密传给了他。他虽知自己祖上原本是姓端木,却没料到会是前朝的巨鹿王。
这会儿他才明白,为甚么祖宗要传下族长密训:灭大华,复祖姓。
十几年来,他暗里奔忙,一直也未见事有可成之期,几乎已是心灰意冷。直到大华近来生出这许多祸事,他那复姓大业的心思才又活泛起来。
虞凌逸送来的六封信,五封是给安乌俞解惑,另一封却是给了安家一个希望。
一个让安乌俞认为,值得为之付出一切代价,孤注一掷拼一把的希望。
昨日已约好,辰时初刻二人在摘星阁门外碰面,估摸着时间快到,安乌俞拿起佩剑行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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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忠去了安咸,颌王府上高手仅剩杜翀、庆忌、华方、应声、穷奇、饕餮六人,好在刚提拔的两个亲兵百夫武功都不差。
虽知外面很危险,夏承炫今日却不得不出门一趟。
马房中,一队亲兵各牵一马站定,四驾麒麟辇也依次列好,夏承炫不假思索地上了最前面的车辇。
一个形似卢剑庭的瘦高男子上前几步,靠近风窗候令,只听里面传来声音:“剑星,去颐王府。”
卢剑星应了一声“是!”,再叫了一声“起!”,亲兵各上各马,辇夫各就各位,缓缓出了王府小门。
颐王府与颌王府相去三十余里,也就是半个时辰的脚程。
夏承炫没有叫人先送去拜帖,他知道,这时候夏承焕肯定会在府上。
依眼下的形势,颐王府、颌王府、贽王府都斗不过赟王府,只有三家合力,才有一线胜机,夏承炫决定迈出这第一步。
辇队在颐王府侧门停下,卢剑星取出腰牌给到府卫,再谓他道:“我们家世子有要事找承焕世子商议,快去通报。”
言毕,领着辇队径直朝府内行去。
门口六名府卫,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时竟无人敢上前来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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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家在竺州虽算是大家,却少与人往来。是以,竺州上至州府,下至百姓都对陈家知之甚少。甚至连陈家的当家人是谁,府上有哪些人都一无所知。
竺州人看来,陈家就是做药材买卖的,在竺州西南的陈家集有个占地很大的庄子,仅此而已。
如此身家在竺州算是一方巨贾了,自少不得有人动些歪脑筋。然,不管是官府还是悍匪,从无人占到过半分便宜。
久而久之,大家也就知道了陈家绝非善类,慢慢地都对它敬而远之了。
陈家向来不好客,除了佣仆出去置办些菜、肉、柴火之类的什物,府门几乎一年四季都是关着的,更使它添了几分神秘之感。
常年不待客的陈家,今日却来了一位座上宾。
陈家客厅上,一位黄发枯槁老者正悄然端坐。
“啸钰兄久候,近北有失远迎!”白净微胖的陈近北快步行来,一路作揖致歉,满脸喜笑盈盈。
黄发老者执手回礼,呵呵笑道:“又来叨扰了,近北勿嫌才好。”
陈近北看起来顶多也就五十余岁,而观黄发老者的面容,少说也过古稀之年,二人却以兄弟相称,似乎也颇为相熟。
几句寒暄之后,主客坐定,黄发老者开门见山,说明了来意,“上月,徐家一位长老在竹兰郡的庐州探到一处生铁矿,储量之巨,前所未闻。”
原来,这个黄发枯槁老者便是徐家当家三兄弟的老大,隐世多年不出的徐啸钰。
“哦?竟有这事?实在太好了!”陈近北双眼一瞪,重重一巴掌拍在腿上,震得脸皮轻颤。
徐啸钰抚须笑道:“这位长老原本只是去寻绿硝石炼丹的,竟无意发现此矿,实在是天赐之喜!”
“哈哈,正是!”陈近北不住点头,忽然正色谓徐啸钰道,“可不能让朝廷知了此事啊!”
“朝廷如今已是自顾不暇,眼下哪有心思在探矿之上?且庐州府上下我们都打点过了,官府衙门绝不会再干涉的。上月底,徐家已向州府买下了那矿脉所在的五座山。矿脉五十里方圆内的四百余户百姓,徐家也都给了每家一笔不菲的银钱,且在州府为他们置了田地,他们自然各个感恩戴德,欢天喜地迁了过去。来此前,我已遣派了三百余人过去,筹备开矿之事。”徐啸钰讲完此间原委,脸色变得有些为难,正色道,“然,矿藏之地地势颇险峻,要想开矿还得先雇人、置器、开山、修路,耗费甚巨,我这才找上了门来。”
陈近北呵呵一笑,满脸的豪气,朗声回道:“啸钰兄客气了!钱财不过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兄长有此宏志,小弟实在钦佩得很。若能为大业出一份力,陈家自然义不容辞!需要多少银两,但讲则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