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妃来了兴致:“噢,你个小丫头竟然也有法子了,还有两个,说来听听。”“云州远离圣京,天温气暖,湿润温和,我觉着就很合适我们一家子过日子,圣京虽好,也繁华热闹……但总归,不是从小住惯了的地方。或许有朝一日,我们一家子也能回云州去,无拘无束,那岂不快活?”这是丹娘的真心话,说起来自然也轻松许多。太妃轻轻一哂,却不说话。丹娘约莫摸清了对方的意思,语气沉了沉,又缓缓道:“如若不成,那也只好留在圣京,只盼着我家夫君能争气些个,多在圣上跟前露脸,最好啊做个一等一大红人,这样才稳妥呢。”太妃直接笑出了声:“你想得倒美,可知朝野上下多少能人才干都等着呢,如何就你家沈寒天能拔得头筹?”丹娘:“或许……是我家夫君能干听话呢?”貌似无心的一句话却让太妃沉默了片刻。见她不吭声,丹娘也不好说什么,继续低头按着穴位。又是一炷香的时辰过去,太妃起身了。穿戴妥当,又重新梳妆,她恢复成了往日里那个严肃端庄的太妃娘娘。坐在偌大的铜镜前,太妃抬手拢了拢鬓角,从一旁的梳妆匣子里取出一支宝石头钗。“这是我年轻时最爱的发钗了,如今人也年纪大了,装扮着给谁看呢?不如给你,你年轻,往后啊常来常往的,多来我宫里坐坐,戴着这个钗子,叫我瞧见了也欢喜。”即便丹娘也是见惯了好东西的,乍一见那宝石头钗也忍不住暗暗吃惊。这宝石头钗做成花朵模样,上头以红宝石蓝宝石点缀,红色为花瓣,蓝色为翅蝶,赤金为托底,精致流光,大气绝美,托在手里沉甸甸的一方,甚至能看到那蝴蝶翅膀在轻轻颤动,可见巧夺天工。这样的东西,别说买了,怕是平日里连见都很难见到。丹娘刚想推辞,太妃又道:“我福薄,膝下无子,过去交好的人儿也基本上不在了,只剩我一人。唯有与你家老太太甚是投缘,自打年幼便认识,一直如今,俱已华发横生。她倒好了,儿孙满堂,逍遥自在;当然,我也不差……在这深宫中也能自得其乐,锦衣玉食,绫罗绸缎,什么都不缺……”语毕,她微微转脸看着丹娘,“你又是你家老太太最最疼爱的孙辈,算起来也是我的晚辈,长者赐,你还是拿着吧,不然就是瞧不上我这旧物件了?”丹娘一听,忙道:“您哪里话,其实……方才第一眼瞧着我就心中喜欢,原以为我也算见惯了大世面的,府里的珍宝不说多,也绝对不少,可见了您这宝贝,我这心头就痒痒的,如何不爱?”“只是怕太贵重了,受不起……”太妃轻笑:“你还怕我给了你,还要回来不成?放心拿着吧,我方才说了,往后常入宫来陪我说说话。对了,你家那玉姐儿也大了吧,话可说利索了?”“多谢太妃关爱,还成,索性没跟我似的,是个愚笨不堪的,如今瞧着还是像她父亲多些,我就安心了。”闻言,太妃大笑:“你啊你啊,连自个儿的闺女都能拿来打趣,当心她大了知道了怪你。”许是两人相谈甚欢,太妃起了兴致,索性又留她下来用饭。中午,丹娘还亲自动手,为太妃做了一顿乳酪西瓜的冰碗,甚是浓郁鲜甜,还冰凉爽口,叫太妃爱不释手。就这般到了午后,太妃去歇午觉了,身边的嬷嬷送丹娘一直到宫门口。“夫人慢走,往后还请夫人多多来看望咱们娘娘,夫人来时,太妃她很是开心。”嬷嬷又福了福道。丹娘应了一声,往宫门外走去。不远处候着一个小太监,见丹娘来了,他低头作揖,后背压得很沉很沉,也不敢对上丹娘的眼睛,尖细的嗓音听着很出挑:“沈家大奶奶,方才沈大人传话了,让您在这儿多候一阵子,他那头办完了事便来与您碰面。”这是要一起回家了。丹娘打量了一下这个小太监:“多谢大人传话,大人是圣上身边的人吗?”“小人不才,如何担当得起一声大人,不过是跟在陛下身边伺候着些茶水罢了。”丹娘又给了些赏钱,那小太监喜不自胜地离去。望着自己刚刚送出去的荷包,她又一阵心疼。哎……进宫一趟又是送又是给钱的,果然打点人脉需要成本,尤其是给这些贵人们打点,一样开销不小。正等着,一个嬷嬷过来了。“琼妃娘娘有请,还请夫人移步。”丹娘:……熟悉的台词,熟悉的配方,只是……这一次邀请她的是琼妃娘娘。这位备受宠爱又刚刚获得宫斗冠军的贵人主子显然与之前的贵妃不一样,她更温柔,方式也更体面,既不需要与太妃起冲突,也不需要惹得六宫瞩目。丹娘暗道:这走的是怀柔路线啊。刚想着答应,身后忽儿传来沈寒天的声音:“劳烦嬷嬷告知琼妃娘娘,我们两口子实在是脱不开身,圣上那边想要我夫人过去亲手做一碗冰酪西瓜,还请琼妃娘娘见谅,下一回一准先去拜见。”皇上都被抬了出来,琼妃再风头无两,也不可能跟自己老公争个高低。那嬷嬷无话可说,福了福,转身离去。被沈寒天牵着上了马车,丹娘好奇:“真要去给皇帝做什么冰酪西瓜吗?”“我已经送给圣上了,这会子怕是陛下已经用上了,时候也不早了,你不饿么?咱们得快点回府用饭才是。”看样子这男人是刚刚加班结束,脸上还带着疲惫,更是饿着肚子。她很不好意思:“我已经吃过了,方才太妃娘娘留我,我还以为圣上留你议事,还会让你把饭也吃了。”沈寒天:……想要心疼老婆,夫妻双双把家还的沈大人抑郁了,居然最后只有自己这边在唱空城计,多少是有点不开心了。马车徐徐离开皇宫,她望着那巍巍宫城渐渐模糊,最后一个拐弯再也看不见,这才缓缓放下帘子,发出一声轻松的长叹。太好了,终于从那个压抑的鬼地方里出来了。一抬眼,看见了自家男人笑盈盈地盯着自己,她笑道:“看什么?你难道不开心么?这宫墙之内多难受呀,处处都要守规矩,偏我是个最跳脱的,可憋死我了。”沈寒天:“我日日都要来上朝的。”短短的一句话把天给聊死了。他的眼眸清透深沉,乌黑如墨,就这样静静地凝视着她。丹娘顿时有些窘促起来。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她就是太开心了,一时间把自家老公给忘了。她绞了绞自己的衣角,又去挽着男人的胳膊,整个人贴上去撒娇:“你自是与我不同的,我们家寒天哪怕日日上朝都是朝堂里最俊的,他们个个都要羡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