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对于旁人而言可能是个美好的词,但对原主来说绝对不是,在这短短半年的高中生涯里,她遭遇了巨大的人生变故,从天堂跌落到地狱的滋味大概便是如此。
陆宛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才把身体基本调养好,因为她日日修习,原本面黄肌瘦的脸上渐渐有了血气,凹陷的脸颊补了些肉回来,孱弱的身子也结实许多。或许对陆宛而言这样的变化还太慢,但即便是日日相对的邻居,也不由边发出惊叹,边暗骂陆敬源不是人。
在回校的那一天,她把小孩暂时交给邻居照顾,又去申请了走读。原主上的高中是本地最好的中学,曾经也是凭借着优异成绩考进来的,后来突发变故根本顾及不到学习,就这么成了班级的吊车尾。班主任多少也是知道她家情况的,爽快把字签了又让她去申请补助,“……不过你成绩好像还差点,还需多多努力才是。”
班主任没说的是,陆宛的存在已经严重拉低了班级平均分,她还感觉没什么,几个任课老师却是有意见了。
陆宛知道她的好意,点头应是,领着课本回了教室。刚踏进门,她就发现一个男生一屁股坐在她桌上,手里拿着圆规在上面刻刻画画。
原主的座位在最后一排,因为形容邋遢,无人想与她做同桌,曾经还有人为了奚落她刻意在全班同学面前捂着鼻子装模作样,原主每每只能把眼泪往肚子里咽,她的怯弱、容忍也造成了那几个人的变本加厉。
坐在她桌上的男生叫徐成泽,长得好,身高一米七八,又是校篮球队的主力,自然备受女生喜欢。在陆宛记忆力里,原主也不例外,只不过原主将这份悸动偷偷埋在心底,偶尔在本子记录下这份喜欢。他们本来是两条毫无瓜葛的平行线,直到有一天本子不知被谁当众翻了出来,徐成泽被众人编排了一顿,从此恨上了原主,逮着机会就欺负她。
青春期最美好的暗恋成了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她。要不是家里还有一个年幼的弟弟,原主早就撑不下去了,她的到来,对那孩子而言倒是解脱。
陆宛回忆到这,心里一阵怅然。她上前几步,不客气地让徐成泽让开。
徐成泽此时正和别人有说有笑,闻言正想着一个暑假过去这人胆子肥了,转头却对上女孩那双既黑又亮的眼,一时陷入怔滞,连表情都是错愕。
陆宛平静地与他对视,见他还不走开,直接上手拉他下来。她力气极大,动作又快又爽利,还是徐成泽及时稳住身子,才没在大庭广众之下丢脸摔倒。
“你、你……你是陆宛?”徐成泽的眼睛瞪成铜铃般大,周围的同学被他这声惊叫吸引过来,也发出不可置信的惊叹声。
眼前的女孩黑发如海藻一样披在身后,她皮肤白皙,睫毛很长,指甲剪得圆润平滑,再没有从前令人恶心的黑垢存在。稀疏的阳光打在她脸上,眼中似有光晕流转,表情却极冷。听到他的疑问她转头可有可无地应了声,又拿出文具课本,坐的很直,分明连眼角余光都不愿分给他。
徐成泽却被这一眼看得脸颊通红,惊慌失措地移开视线。
她是陆宛?她竟是陆宛?
不知为何徐成泽竟感觉自己心脏扑通扑通跳得极快。
其他人也呆滞了。一个暑假过去,陆宛改头换面,再也不是当初那个瘦瘦小小、身有怪味的女孩了,更不再像个鹌鹑一样任人欺负。她乌黑透亮的眼中似装着星海,但谁若是对她怀有恶意,她也会冷冷瞪回去,那气势让人莫名恐惧,不敢造次。
在旁人暗自打量她的时候,陆宛则细细翻看着新课本。原主落下的课程太多,不过她基础在那,陆宛的记忆又好,所以学起来并不吃力。一直到放学,她都在看这学期要学的内容,回家的时候小孩已经像泡在眼泪罐子的泥人,张开手臂吭哧吭哧地等着她抱。
邻居张婶有些尴尬,“今天帆帆一直很乖,不知为什么十分钟前突然开始哭,我被他哭得也没法子了,幸好你回来了。”
陆宛看了眼墙面上的钟表,正好十二点零十分,十二点正好是她跟小孩约定来接他的时间。她心知原因,手中熟练地抱着一个大胖小子,顺便放下一袋黄瓜,跟张婶说这是今天地里刚摘下的。
陆宛开垦那块地的时候时间已晚,很多菜都不能种,她只挑了黄瓜、辣椒、番茄三样种下。其中黄瓜的生长周期最短,最近已经陆陆续续开始收成了,每个帮助过她的邻居她都送了点。
秋黄瓜能有什么好吃的?张婶心中虽不以为然,却知道是这孩子的一片心意,乐呵呵应下了。
这会儿陆宛抱着小孩回去了,张婶很快把那袋黄瓜忘在脑后,直到晚上儿子回来问他门口那袋黄瓜哪买的,她这才一拍脑袋想起来。
“是陆宛自己种的,会不会太涩?太涩就别吃了,现在秋黄瓜都不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