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后,朝廷先封了印,朝臣回家休沐,衙门也不办公了。
庄户人家驱牛车、挤着蒲笼车进城采买年货,腊月水土贵三分,原先的米粮肉布,价钱蹭蹭往上涨。
虽花着心痛,可年节总是要好好过的,年尾不牢,来年运道不好,这是一年到头顶要紧的事儿。
萝涩瞅着大街上一溜儿铺子上板歇业,她决定让山城辣锅店一直营业,直到年三十晚。
倒不是为了多挣那几天银子,而是为了招待一批客人。
李琛在童州把事儿办妥了,陆勇会带着镖局的弟兄一道进京来,住处不用愁,会馆里头空置着,不必借宿客栈,倒是吃喝成了问题。好在萝涩有一家辣锅店,能凑合招待一顿年夜饭。
办年货虽忙,却也有叫人开心的事儿。
腊八后,梁玉的身子渐渐好起来了,脸上红润了,弥漫周身的死气消失无踪。
左右近邻都惊诧不已,怎么院子里这个濒死的女人,突然容颜重铸,再获生机了?
许多人来求问,推脱不过,梁玉只好说鸡毛山下有神医姓张,是他给治好的。为这事儿,张大夫被迫收了一票重症难医的病号,吓得他连夜关门,拉上恬妞就往京城找萝涩躲难来了。
今儿是头一年,朋友亲人都团圆在了一块儿,萝涩想与他们一道守岁,可她作为梁府的准儿媳,年夜饭必须要留在梁府吃,这是向来的规矩。
梁叔夜心里知道她不大愿意,只说,叫府里早些安排,陪着梁夫人用罢了饭,他们再去辣锅子店与朋友们摆上一桌,谈笑玩闹,正经守个岁。
萝涩体谅他两头为难的不易,自然应允。
三十夜,梁府请了神,饭厅早早就开席儿了。
萝涩给七七换了一件粉底黄花的小缎袄,脚上藕色小花鞋,头发不再是冲天辫儿,而是用心梳起来的两个小发鬏儿。
她还选了两根杏色的发带,给七七束在发鬏上,显得格外明媚可爱。
牵着七七的小手,一并步入饭厅,梁夫人还未入席,萝涩便抱着她,坐在一边儿的榻椅上,取了茶几上的甜糕与她:
“只准吃这一小块,成日里吃闲食不好好吃饭,要是一会儿剩下饭不吃,看我不打你小屁屁!”
七七撅嘴,嘟囔了一声:
“娘亲你好凶——”
“谁叫你不听话?”
七七哼哼着,小眼睛乱转儿,等看见后面来了人,当即垮了小脸,一副要哭的小可怜样儿。
“大过年的,你就不能歇个火,见天听你凶她……你朝我来,我皮厚不惧着你”
梁叔夜三步并作两步,上来就把七七抱在了怀里,又是哄又是夸的,等小妮子重新咯咯笑起来,他才跟着舒心展颜。
萝涩扶了额,总觉得自己的育儿大计,迟早毁在梁叔夜手里!
那小丫头片子现在已经会看三色,找救兵了,精明的不得了。
“人说慈母多败儿,我可不宠溺惯着她,我这正做规矩呢,你能不拆台么?”
“七七是女娃子,这套话不适用,女孩就得宠着,日后长成了,不至于叫人一点甜言蜜语就给骗走了”梁叔夜放下七七,从怀里掏出一包甜霜蜜饯来,献宝似得递给了七七,扬眉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