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三娘媳妇,是我昏了头了,是我昏了头了,你对我这么好,我还做出那样的事来”
三娘摇了摇头,对于担保之事也不愿再提,她道了一声:
“你上村口问问老牛头雇牛车吧,我给你收拾东西,今天就走吧。兜子若问起来,我便说你有事回老家了,日后他娶妻生子如有机会,也会回来看你的”
点了点头,李婆子也知道继续留在童州,她根本还不上银子,现下粮价这么贵,自己没本事挣钱,一个人上街要饭也得饿死,拿着钱回老家,对她现在来说是最好的结局了。
从地上爬起来,她一步三回头的往村口走去,心下虽然还有些不甘,却也无可奈何了。
*
处理完李婆子的事,萝涩回了童州城。
四合小院里,梁叔夜已经从知府衙门回来了,他脸色凝重,对萝涩摇了摇头,沉声道:
“五日恐怕也拖不了,事态紧急,朝廷很重视,传信官儿不肯在驿站久留,我估计最多三天邸报一定到童州城”
萝涩立即道:“那我马上就去漕帮!”
梁叔夜摇头:“你一个姑娘家,哪里懂跟江湖人打交道?恐怕连对切口都不会,即便有薛大成引路,也未必见得能成事,漕帮分舵我去,你留在童州吧,还有要紧事与你做”
“什么事?”
萝涩见梁叔夜难得也有这般正经的时候,便沉下心,全权听他指挥调度。
“外头已经乱了,瑞丰粮行现在不兑粮票,被聚械之人砸过几次门面后,索性连铺门都不开了,还是余有龙出兵镇压,在保证粮铺不会被哄抢后,瑞丰的莫三才答应继续开铺营业,不至于叫百姓买不着粮”
萝涩心思转盘,眸光意动道:
“你是想安排我分派义粮?”
她早些时候就开始囤粮了,先是从瑞丰粮行先后买了三百石粮,又零散收了些粳米,都堆在零食铺子的后仓大院中。这事儿梁叔夜是知道的。
“没错,现在粮价已经三两四了,顶破天也涨不过三两五,一般门户已是吃不起米粮,遑论寒门农家。余有龙那里组织大户捐粮,不知道有多少力道,你先带个头起来,我想他那边也好办事儿”
这事萝涩义不容辞,当初她囤粮也是料想到了今日,未免饿殍千里,无粮果腹,万不是为了自己牟利的。
故而听梁叔夜这般说,她立即点头应下,没有半点犹豫:
“我立刻合计个义粮章程出来,仓库囤下的米粮不多,经不起挥霍,也怕投机之人来占便宜,为了确保每一粒米都是分派在需要之人的手中,这可不是一件轻松事儿”
梁叔夜想了想,提议道:
“救急不救穷,你本就是为穷苦之人留最后一道糊口饭,不如干脆办粥棚吧?也免了心机之人想占这个便宜,也不过一个肚子,又能吃得了多少?”
粥棚?萝涩盘算了一番,确实比直接派粮更好一些,虽然麻烦了些,但总归能更多接济真正困难之人。
“好,我让三娘把五家作坊的伙计都叫上来,凭一个人的本事,怕是应付不来”
“自个儿当心一点,等我回来”
萝涩自然知道梁叔夜此去漕帮分舵的目的,这还是她想出来的一计釜底抽薪。
余有龙去隔壁府县买粮,回程最快也要七八天才到童州,只有先去漕帮分舵借来粮队船,打着是从天津卫过来湖广粮船的名号,到码头卸粮,如此赶在邸报之前,那粮船出事的谣言便会不攻自破!
信心比黄金重要,一旦稳住了民心,粮价便可控。
这时候再把从漕帮借来的粮食以低价出售,逼得姜氏跟着降价保本,那她废尽心血炒起的粮价泡沫,便会一戳破,市场由信心做基底,才慢慢回落到一个可控的水平。
等粮价回落,邸报再到童州,也掀不起什么大风浪来了。
但这事也有风险,余有龙的粮队必须赶在借来的漕粮卖完之前接补上,否则一旦漕粮卖空,这件事儿就穿帮了!
听萝涩讲起心中忧虑之处,梁叔夜轻笑了声,宽慰她道:
“没事,一切交给我,有我在,童州城不会乱的”
萝涩恩了一声,不知为何,心中对他已是满满的信任。
他的话听起来口吻淡然,眼中却另是一番果决。
梁叔夜是将门出生,别看他平时一副闲散纨绔样儿,真当临事儿了,是真当生死战在博弈,一分不敢疏忽大意,细心处他谨小慎微,胆量处又能果敢刚毅。
总之,与邸报争分夺秒,同姜氏博弈心态,决战就在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