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维:“!”
他难以置信地呆了呆,转头过去看着断谕,像是想说什么,但没有说出来。
魔法师看到了他在那一刻复杂变化的眼神——湿漉漉的眼神,意识到之前所说的话非常不对,容易引起误解。
他很多时候不能明白林维的心思,但这次却奇异地看懂了这个眼神,进行了有效的补救:“我只是在说契约。。。它会让你很难受。”
断谕的眼神总是时刻冷静而平淡,即使是这样注视着,也没有多余的感情——可也是一种没有杂质的真诚。
“他是在心疼我,虽然他自己未必明白。”林维怔怔望着,这一认知带着使人心动的热度,让他的灵魂微微颤栗。
他的眼神像是春天初融的雪湖,慢慢柔软下来,摇摇头:“不。。。我不惧怕疼痛,你要忘记这些,需要期待的是契约结成后的效果——我们的灵魂原本在星海中各自飘荡,但契约连起了它们,我们之间不会有任何隔阂,这是最牢不可破的关系之一,时间和空间不能使我们分离,就像是。。。。。。”
林维想了想,发觉自己找不出适合的比喻来——毕竟自己也没有订立过本命契约。
他无奈道:“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之就是期待一个很好的结果吧。”
面对即将到来的疼痛,像是寻求安全似的,他不自觉向断谕那边靠了靠,再次闭上眼睛:“你准备好了吗——我要开始了。”
灵魂触角再次伸出,轻轻与近在咫尺的断谕的灵魂相触,林维身体轻微瑟缩了一下。
“我还没有撤回来,这次比之前要好。。。。。。”他的声音发着抖,灵魂触角接着伸进一点——他终于直觉地体会到了灵魂等级的压制,感觉自己仿佛是在海洋里飘荡着下落的一粒沙子,渺小又惶恐。
几缕微微汗湿的头发凌乱地散在他脸颊旁,断谕不知道怎样才能缓解林维的痛楚,唯一能做的就是放轻动作拨开它们。
但这一拨简直要了林维的命——无处不在的剧烈疼痛中忽然落下这么一个极轻极细微的触感,极端的反差让他产生崩溃般的错觉,像是羽毛落到了水面,从灵魂深处激起连绵不断的涟漪。
他无法抑制地喘息出声,呼吸剧烈起伏,带上了一丝呜咽的哭腔。
林维颤栗着,却像是领悟到了什么,断断续续开口道:“你可以。。。抱住我吗?”
也没等断谕做出反应,他主动靠得更近,把脸埋在魔法师的颈窝里,感受到肩背上回拥的力度后,扬起嘴角——一个勉强的、虚弱而满足的笑容。
之前因为疼痛而紧绷的身体缓缓放松下来,林维感受着这个拥抱,意识放空——这个人的灵魂高高在上,正用锋利的薄刀毫不留情刮割着自己的灵魂。。。。。。而身体却与自己紧紧相偎——温柔而有力的。
在海洋中飘荡下落的沙粒放弃了挣扎,被深海的暗流裹挟,海水温柔而有力,不知要带它去往哪里。
原本凝成细线的灵魂触角光芒逐渐散开成朦胧温和的光晕,变成轻柔的光雾缓缓流动。
“就是这样。。。。。。”他在稍减的疼痛里继续道:“你要期待的是这样:我们的灵魂将密不可分,我的痛楚和愉悦完完全全交付给你。。。你的也交付给我。不存在背叛,也不存在分离,就像。。。就像炼金师的两滴水银。。。。。。”
魔法师把人拢在怀里,感受着他身体的每一分颤栗和声音中低低的喘息,闭上眼,想象他所描绘的。
就像两滴靠得极近的水银,轻轻触碰。。。。。。
连床头的小猫也感觉到了两人不同寻常的灵魂气息,暂停了咬魔晶的动作,暗金眼瞳警惕地盯着两位不知在做什么事情的主人。
一片寂静里,某种柔软温热的气氛悄无声息滋长。
“我能想象,”魔法师的手臂缓缓收紧:“我期待着。”
另一片光雾逐渐蔓延流淌开,锋利的薄刃不知何时化作了海水,温柔环抱住浮浮沉沉的沙粒,穿过枝杈横生的珊瑚丛,越出漆黑狰狞的岩洞,朝着遥远海面投下的隐绰天光而去。两片光雾缓缓相融,痛感渐散,契印终于刻下了第一个符号,精神力和灵魂力量到此全部消耗殆尽,结契过程戛然而止,林维的身体脱力般放软,睁开眼睛。
“我们成功了,”他平复着自己的呼吸,在断谕耳边道:“以后就是这样。。。。。。我们慢慢来,总会能多刻些印记进去。”
断谕为他擦去额上的汗迹,理了理柔软的黑发:“不说话了,你先休息。”
林维“嗯”了一声,忽然笑了笑,带着有恃无恐的骄纵意味。
只听他用因为虚弱而略带沙哑的嗓音轻轻道:“这都怪你的灵魂强度,不然我哪里会疼——我要惩罚你!”
“罚你。。。。。。就这样不许动,除非我醒了!”林维对这个主意十分满意,感觉自己终于理解了帝都里那些欺男霸女的纨绔贵族少爷对这项事业乐此不疲的原因。
被“欺霸”的某位魔法师将他抱的紧了些:“好。”
小公爵满意地闭上了眼睛——他是个宽容的人,这种程度的动是可以容忍的、是极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