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李国邦在山下与那干黑衣人正互相对峙之时,老刘头一算时辰,子时将至,赶忙令凌云霄杀鸡取血,然后将鸡血围着坑沿洒上几圈。他则蹲在一旁依依呀呀唱起咒语来,调声忽高忽低,阴阳怪气,黑夜静寂中听得甚是哀怨凄凉之极,凌云霄听着咒曲不禁连连打起了寒颤,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
那山下众人听到山上传来老刘头的咒曲之声,不由一阵骚动,那苍老声音急道:“这位大侠,在下等人的确有要事要办,还望大侠高抬贵手让路则可,日后定当备下重礼登门叩谢。”
李国邦笑道:“莫急莫急,等子时一过,你们爱去哪便去哪,我自不拦着,现在不行。”
那苍老声音道:“当真没得商量?”
李国邦摇头道:“没商量!”
苍老声音厉声道:“那好,别怪兄弟得罪了!”话声刚落,只见人丛中一黑影高高跃起,伸出右手五指如钩凌空便朝李国邦面容抓来。
李国邦喝了声:“来得好!”也不避让,将锄柄朝那手点去,正要点中那手之时,那人犹地缩回了手,身在半空中伸出左脚踢向李国邦,李国邦只感劲风扑面,便知此脚甚为凌厉。
眼瞧那腿便要踢到面门之上,李国邦朝后避了一步,右脚猛地向上一踢,正中那脚的小腿肚子处,李国邦此脚力道甚大,直把那人在半空中踢得翻了个筋斗,啊的一声中已远远摔将出去,直摔到那些黑衣人的身后去了。
李国邦拍了拍手懒洋洋道:“你们还要上去么?”那些黑衣人面面相觑,只见此人才一合之数便将己方领头之人摔得个半死不活的,可见其武艺之高绝,个个手里握着兵刃却再也无人敢出声,一时之间又重变回到方才的对峙之势。
凌云霄好不容易等到那老刘头唱罢,便牵拉着那黑狗来到坑旁。老刘头行至黑狗旁从怀中取出一瓷碗,也不见着他有何动作便听那狗哀鸣一声,喉中喷涌出一股血来,老刘头半蹲着一手提着狗脖一手拿着瓷碗,待碗中血满了立起身来,一脚就把那狗身给踢飞了。
凌云霄在正自旁看得出神,忽觉身旁有异,黑暗中传来阵阵脚步声和喘息声,转首一看,只见大批黑衣蒙面汉子已从北面那悬崖处爬了上来,正朝这边奔了过来。
凌云霄大惊之下,忙对老刘头喊道:“老前辈,有人从这边上来了。”
老刘头右手持瓷碗,左手正从怀中抽出一叠纸符来,听到凌云霄叫唤,头也不回自顾围着坑沿打转道:“你去阻他们一阻,莫让他们过来坏了事。”
凌云霄应了,也拾了把锄子,朝那些黑衣汉子奔了过去,才奔了几步,又停了下来急道:“老前辈,这乱葬岗地势极宽,他们从四面八方涌来,不知从哪里抵挡?”
老刘头急骂道:“你个小驴脑子,退回到那尸怪处,守着那尸怪就是了,这些人估摸着就是奔那尸怪来的。”
凌云霄一听之下赶忙又朝回跑,到了那尸旁手持锄柄侧耳静听那些脚步声凝神戒备着。其实凌云霄本身功力不弱,若放到江湖中绝对也是一个顶尖好手,只是道法修为就差了很多了,和他自身的武功修为根本就不成正比,而且他还有个怪毛病,那就是一到无月的夜里就根本无法视物,基本和个瞎子没什么差别。
所幸今夜有月,虽瞧得不大清楚,但至少依稀也能辨个明白大概。
山道上那些黑衣人眼见子时已过了大半,心知不能再犹豫,互相对瞧了下,举着兵刃就朝李国邦扑来。李国邦待众人近到身前,抡起锄子便对那些黑衣人扫去,只听乒呤乓啷声中,第一批涌将上前的黑衣人手中兵刃悉数被磕开,李国邦一磕开了对方的兵刃,犹地突身闪入人群当中,用锄柄或切或打或点或挑,片刻之间便将第一批冲上的黑衣人全数打翻在地。
只是黑衣人人数众多,方打下一批又呼得围上了一批,看来他们是志在上山了,至死方休。
山上此时也不轻松,甚至比山下更为凶险。山下李国邦所处之地乃一羊肠小道,左侧紧贴山壁,右侧为一极为陡峭的斜坡,李国邦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而山上凌云霄所处则是一片空旷荒地,既要守尸又要顾及老刘头的动作不被打断,当真守得是险象环生困难之极。那些黑衣人手底皆为不弱,围着凌云霄是乱劈乱砍,凌云霄在黑暗中瞧得不太真切,只凭耳朵判断兵刃来袭的方向,在尸兵和老刘头之间绕来转去,左挡右突,甚是狼狈不堪,心中暗暗叫苦,只盼那老刘头动作快些,又盼着大师兄快点解决山下之敌上山来援。
老刘头却甚是悠闲,在敌中犹如闲庭信步一般,不停绕着那坑打转,边转边念着咒文,那些黑衣人的刀刃明明就要砍在他身上,却又不知为何,皆是刀刀落空。
斗了良久,只听一黑衣人沉声道:“别管那老头,全力攻那青年,一部分人抢上去把那尸怪面额上的镇尸符给撕了。”
凌云霄一听之下更是叫苦不迭,不由高声问老刘头道:“喂!我说,您老倒是快点啊,我要支持不住了。”他情急之下连老前辈三字都免了。
山下听到山上喊杀震天,双方也不由急了起来,黑衣人想尽全力往上攻与山上兵合一处,李国邦则想速战速决解决掉山下之敌尽快回援。李国邦方才还存有留情之心,伤敌不出全力,现在听到山上杀声阵阵却已是毫无顾忌了,当下尽施全力,只求能在短时之内全歼来犯之人。
那些黑衣人也皆为如此想法,喊杀声中一个接一个拼尽全力涌向李国邦,刀光霍霍中,李国邦的身影在人丛中犹如鬼魅,闪来突去,出手踢腿招招式式迅捷有力,一出手必中,觉不空回。
在黑压压涌上的人群中,凌云霄呆在那尸旁一会低身闪避,一会高跃腾挪,手中锄子则是舞得密不透风,在与众人密如雨点的刀刃相击声中,噼哩啪啦火星四溅。
身上也早被鲜血染得湿淋淋红通通的,早就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觉不能让人靠近了那具尸兵,只要一息尚存,绝不让人靠近……!”
那边老刘头终于念完了咒文,也停下了转动的步伐,将手中黄符放入碗中狗血之中,只见火光一冒,碗中黄符皆烧为灰烬,溶入到狗血中黑糊糊的已不分彼此。老刘头双手举着狗血仰首对天,大喝了声:“呔!”
凌云霄其实已是强弩之末,只是围着尸兵周围不停地游斗,不求自保只求伤敌,身上不知已中了多少处伤,每动一步全身俱火辣辣疼得要命。
他只感觉眼前越来越模糊,只是凭着胸中一股信念在勉力支撑着,不停的闪躲腾挪抵抗反击,他不知道他已经击杀了多少敌人,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继续支撑多久?
黑衣人也皆是不要命的主,不管前边倒下多少人,后边的就立时补了上去,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撕下那尸兵面上的镇尸符,只是面对眼前这个已经完全被血染红了的人,他们感觉到了一丝畏惧,也感到一丝无奈。
他是个武学高手,但现在他已完全没了章法,只知道谁要贴近那尸兵,便遭到他无情的痛击,一种完全不顾自身安危的顽强也近似于错乱的打法。
双方都进入了木然而又疯狂的搏杀当中,黑衣人不断的倒下,后边也不断涌了上来,凌云霄身上也不断添加着新伤,但仍然死死守护着尸兵。没有了震天的喊杀声,唯有阵阵喘息声和骨头断裂的咔嚓声以及击打在肉~体上沉闷撞击声。
直到老刘头的一声“呔”以及一声摄魂铃的响起,天地间仿佛沉寂了下来。黑衣人暂停了疯狂的进攻,凌云霄顿时感觉压力骤减,喉间发痒,哇的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单膝跪了下去,他的身子已经严重透支了。
“呤……”摄魂铃再响,那尸兵动了动,它身前身后周围堆满了黑衣人的尸首,将它挤压在了中间,以至于第一下竟没跳得出来。
黑衣人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先前那发号施令的声音再起:“夺下那老头的铃铛,阻止他。”黑衣人开始向老刘头归涌而去,山崖上仍然不断攀涌上新的黑衣人……
李国邦也开始感到有些吃力,昨夜与魃魈一战,伤痛未愈,如今又陷恶战之中,虽然将山道中的黑衣人已悉数杀光,但目光所及之处,山脚下仍源源不断有新的黑衣人涌了上来,他们是谁?所为何事?如此庞大的力量夜入乱葬岗,难道是为了血棺尸兵?
李国邦已无暇再想,山下的黑衣人已经赶到他面前,第二波攻击开始了。黑衣人虽然俱是好手,但论个人能力远远及不上李国邦,对李国邦完全够不上威胁,只是黑衣人悍不畏死的打法让李国邦有些发怵,他们人多势众,杀都杀不尽,拖下去只能对自己不利,时间一长必定会力竭而亡。
此时山下突然响起了一声长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