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岁前,她的人生有无限可能。
十五岁后,她的人生被红墙圈禁。
既然如此,活着死去又有什么差别?
走出是是非非的过往,周遭白茫茫一片,空无一人,销雪在这迷雾之中窜行,她只求祖母出现,哪怕只有一面。
许是上天垂怜,她总算见到想见的脸孔,是带着笑的宁昭,就站在北地城门之外,一如多年前送别。
无数的话语梗在咽喉,销雪有好多好多话想说。
她想问祖母,为什么不好好照顾自己的身子,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就离她而去?
她想问祖母,为什么生病了不告诉她,还要骗她待她产后定回京瞧她?
她想问祖母,什么时候再给她下一碗长寿面?再给她煮一次银耳羹?
她想和祖母说,她真的长大了,生产很痛,可她挺了过来,生下了孩子,祖母也会为她骄傲吧。
她想和祖母说,她其实很想祖母,很想北地,想那风花雪月的日子,吟诗作赋,吹箫抚琴。
她想和祖母说,她后悔了,若是能重来,她不再任性,她一定老老实实陪在祖母身边,祖母能不能活得久一些?
……
但当销雪跑过去,抓住人手,只吐出一句:“祖母,不要丢下雪儿!算雪儿求求您,您就带雪儿一道走吧!雪儿只想待在您身边。”
销雪抓了个空,那虚影散去,又在远几步的地方出现:“雪儿,回去吧,祖母能瞧你一眼便安心,外头还有等着你的人。雪儿这般年轻,可别说胡话。”
销雪吼道:“不要!我不稀罕!我只想和祖母待一起,祖母别丢下雪儿!”
那虚影长叹一口气:“还有孩子在等雪儿……”
“不是所有的孩儿生来就是有娘亲的!没有我,一样能活!”
那虚影摇头:“乖乖,别任性,雪儿要好好地活下去,雪儿要坚强一些,雪儿已经长大了……”
已经是销雪昏迷的第九天了,销雪的脸肉眼可见地消瘦下去。
淳祈帝尤其落寞地坐在床边,自个面色也不咋滴,甚至有些碎胡拉碴。
淳祈帝摸了摸销雪的脸,凉凉的,冻得淳祈帝心头都冷:“雪儿不肯原谅朕,所以不愿意醒来吗?朕不是故意骗雪儿的,朕实在是怕雪儿有个好歹。雪儿若是怨朕,就睁开眼骂朕好不好?”
可惜,那人没有一点反应,眼皮都没有颤动一下。
淳祈帝又握住人泛凉的手,揉捏,给人取暖:“雪儿不喜欢宫里住人,只要雪儿醒来,朕就叫人去住别的宫,雪儿说希望今年的除夕和朕一起的,除夕还有好久,雪儿要食言吗?”
那人没有回应,淳祈帝不由得想起从前点点滴滴,有些幽怨。
“雪儿还没给孩儿起名字,朕挑了好几个字,要等雪儿来瞧。雪儿怨朕也罢,怎么连我们的孩儿都舍得抛弃?雪儿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的孩儿,雪儿就这般不在意吗?”
销雪昏迷的第十天,淳祈帝又坐在床边叹气。
伊始,皇后太后还会派人来劝,让淳祈帝别太愁,而今许是瞧人一直不醒,都觉得销雪大抵是熬不过来了,也就放任淳祈帝最后任性几天。
就是云太傅也不多嘴问了。
太医整天更愁眉苦脸,云晖宫上下没往日半分闹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