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疗养院,已近凌晨。
纪宁宁身上裹着秦识放在车上备用的外套,黑灰相间的冲锋衣,把她整个人罩得严严实实,像小孩儿偷穿大人的衣服,肩没了,两只手也只露出几段葱白指尖儿。
衣服的夹层是那种特别柔软保暖的料子,贴合着她自身的外衣,缓慢的生出熨烫的温度。
这与她带来一种少有的、陌生的安全感。
纪宁宁心想,以后有闲钱了,也给自己买一件冲锋衣。
高烧发得凶狠,褪得倒也还算干脆。
所以这会儿,除了周身难以忽略的疲惫,坦白说,她还挺精神。
然后就忍不住用余光偷瞄秦识。
雨在早些时候停了,车窗外的世界湿润而透亮。
八车道的路上,往来的车辆并不多。
整齐排列的路灯发出明黄的光,随着车向前行进,不断被抛弃在他们身后。
秦识手握方向盘,表情平静,目视前方,保持合适的车速平稳行驶,车胎碾过湿漉漉的地面,带起的水花仿佛都是温柔的。
遗憾这并不是重点……
纪宁宁有点儿心虚。
显然他们正在往市区方向走,早先秦识在家楼下接到她时就说了,晚点会送她回家。
可今天进展到此时,发生的事情已经完全偏离应有的轨道。
于是问题来了,秦识打算把她送到姜家去吗?
她分明记得去疗养院的途中,态度十分坚决的说过不会回去。
那儿不是她的家。
刚进市区,纪宁宁没法儿根据路线推断他的想法。
不过对策她倒是想好了。
要是秦识送她回姜家呢,她就做个样子在小区门口下车,从小区的后门回制片厂大院。
步行二十分钟,就当散病气。
要是秦识送她回学校就再好不过了,依旧做个样子,步行时长直接缩短一半,回家就睡,天大的事明天再说!
完全没觉得哪里不对。
做好打算,她心不虚了,忧愁的面庞逐渐浮出一抹松释,那样的感觉很快扩散至全身,不经意间卸下了防备,几乎忘了身旁有个开车的男人。
*
秦识一早就注意到隔壁的小姑娘在偷瞄自己。
烧褪了,那滴溜溜的眼珠子开始在他身上打转,闪烁出的光彩都带着一股贼劲。
全当他眼神儿好吧!
他就是看到了。
结合纪宁宁突然找到他主动退婚的举动,以及去疗养院路上说的那句‘那不是我家’,烧成那样了,还拼命卯上一口气,料想她母亲和姜家待她并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