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黎融一时窘迫,竟不知该如何解释了。如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是连她自己也不容相信的。这似乎已不单是时空穿越的范畴了,这是她进入了一个自己已经无比熟稔的故事,并成为了故事中的一员,若把这话说出来,又有几个人能信呢?但她却是不擅长撒谎的,且这片刻,她也找不出好的说辞来搪塞过去。她把心一横,干脆破罐子破摔了。
“欧阳克,”她转过身子,敛起脸上的表情,正色看他。欧阳克看她这般,更加引起了好奇心,面上笑意不变,眼中愈加沉郁,“你读书吗?我是说那种故事类的,实在不行,史书也罢了。”
“融融将在下做白丁?”欧阳克回出这一句时,仍是笑着,黎融是真的禁不得他这样的笑容,仿佛是给下了蛊,她方才有些动摇了的信念此时倒坚如磐石。管他信不信呢?便是他将我当个疯子也是无妨,总有机会让他相信的,也该不至于会有生命危险。
但她还是有些难以正视那双星芒一般的眼睛,便又低下头来,低声解释道:“就像你读书时,会看到的各色故事一样。对于我的家乡而言,如今你们这个时代,便已是故事,是历史了。”半晌无言后,黎融又闷声补充道,“你也是故事里的一员。”
欧阳克看着她,摇了摇头,笑得有些无奈,大约只将她所言作无稽之谈,黎融看他,心中便急了起来:“你不信我么?我晓得你许多事!我说认得你七年,是在我的世界,我在故事书中读你,在画本中看你,我……”她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所以,你如此不愿我称你‘蓉儿’,也是为在画本史书中所见?”欧阳克言中之意仍是戏谑,落进黎融耳中,十分不妥帖,她又急了些,声中带了些微怒意:“何必如此隐晦?无非是那黄药师的千金黄蓉小姐么!你如今仍口口声声提她,倒是忘了谁将你害成这副模样!”
这话出口,黎融便有些后悔了。她脑子虽好,却终归在情绪激昂时思路有些追不上口齿,这一说,欧阳克面上笑意也一下子消弭殆尽了,黎融只见那人周身一震,星目圆瞪,紧盯着她,其中却已生了泠然凶光,她情绪紧张时,五感变得异常敏锐,她甚至看见那欧阳克扣在床边的左手因用力过大而森白的指节。
欧阳克此时不知是惊是恐,眼前这小女子他一眼看去,便知她毫无武功,因而才对这素不相识之人放了戒备,加之方才不适之时她一番安抚,更叫他对这女孩子生了些好感,她方才一番话他不过以作无稽之谈,当她瞎说一番来搭讪罢了,如今不论其他,单说她竟知晓自己如今这般模样因自黄蓉,他便再无法视为儿戏了。
这样给他如此情绪之人不多,除却那武学大成者,便唯有她,这小小的,柔弱的女孩子,她所给予他的,是来自于未知的恐惧。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想去摸枕边的玄铁扇,那玄铁扇他想来从不离身,摩挲半晌不见才令他想起那扇子已在岛上不知遗落在何处了。那姑娘显然有些担忧,皱着眉头看着他,仿佛想要上前的模样,却似乎是因他的模样而不敢上前。欧阳克不知如何,突然想要相信她,曾经的他也如此信任过黄蓉,却只留下如今只成了摆设的双腿,他并不知晓自己的想法是否还值得肯定,但这片刻的激烈情绪却令他双腿痉挛起来。他原是怕疼的,如今双腿痉挛,是钻心之痛,他顾不得其他了,向那女孩子伸出手去,眼眶因疼痛而产生了生理性的泪水令视线模糊,在这一片迷蒙之间,他看见那姑娘终于放下了踟蹰跑过他身边来,她手里拿着药箱,不知这不清的视线如何看出来,似乎是因为焦急的,她的手竟然在抖,欧阳克不知心中的喜悦来的是否太过不合时宜。她手里的银针在药液里浸过,闪着暗银色的光,不知她摸到了哪个穴位,这药针刺入双腿上时其疼痛恍若正刺入心口一般,疼痛来时他有一瞬短暂失神,旋即却觉得那骇人的疼痛渐渐缓和了。
欧阳克恍惚着眨了眨眼睛,视线渐渐恢复了清晰,疼痛还在,然而已渐渐趋于平缓,已可以忍受。那姑娘仍眼眶通红地看着他,张了嘴却又闭上了,像是要说什么,却又不知要怎样说出口。他心中那些猜忌倏然暂且离去了,不如就任命吧?他想着,如果他的信任与爱意注定换不来同样的回报,那也不过是时也命也。如今他这般,死了或是活着,又有什么区别呢?
“我会保护你的。”怔怔之时,他恍然觉得自己上半身被抬起了些,面部的皮肤接触到温和的体温,女孩子带着哽咽的声音从头顶传过来,一字一句地透过耳鼓敲进他心中去。他听到那姑娘又抽噎了一下,觉得有趣,所以身上虽疼,然却绽开了笑容,那姑娘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但这一次他给了答复。
“好啊。”他这样说着,声色因为方才一番剧痛损耗体力而变得有些低弱,而眼角的笑纹深了几分。
床帐和珠帘将烛火摇出的微亮割开,又筛成了好多瓣,一瓣一瓣的,流光溢彩的玻璃珠一样碎在他脸上,身上。她觉得这世界如此梦幻,她七年来的梦,在这一朝,在紧张,在愤慨,在喜悦之中变为了现实。她笑了起来,觉得自己一辈子也没有如此开怀的笑过。
她是真的很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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